君正園本來在畫舫二樓辦事,聽到樓下異樣的動靜,這才發現裴雪心不知何時起,快要支撐不住。
他一刻不耽誤地從二樓護欄翻身飛下,落在裴雪心身旁,将人帶離。
裴大小姐猛地站起,指着龍王面具罵道:“大膽賊人!給我放下她!”臉還沒丢盡呢,怎麼能下台?
君正園不理會裴大小姐,裴大小姐怒火中燒,命随身護衛去攔想要下台的一男一女。
君正園帶着裴雪心,輕松避開護衛的圍堵,回手一個淩厲的反掌,一道靈力揮灑而出,撂倒裴家護衛。
一群僅有内力沒有靈力的家夥,在他面前,都不過是空殼。
染绯在對面演出台上目瞪口呆。啊?這就走了,都沒斬草除根。
好戲焦點已不在,染绯百無聊賴,捏着筷子下台離場。
一個充滿英氣的小女孩兒突然出現,攔住染绯,稍顯羞赧地開口,詢問染绯能不能把武器送給她。
“武器?”染绯不确定地重複一遍。
“是的,”小女孩眼神巴巴望着染绯手裡的筷子,“我想要留作紀念。”
染绯莞爾一笑:“這有什麼好紀念的。”還是将筷子遞給了她。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謝謝姐姐!您不知道您剛才舞得有多好,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您一樣潇灑自如、飄然若仙。”
染绯不禁一愣,她跳得真有那麼好麼。可小女孩臉上羨慕向往的神情,做不得假。
說來怪,她在台上将筷子當成長鞭舞動的時候,身體雖然僵硬不靈活,但是跳着跳着,潛意識裡好像知道下一步該往什麼地方移動,該做什麼樣的動作。
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她無法用語言詳細描述,甚至下台後再去回想,這種熟悉感快要消散殆盡了,她都不确定是不是幻覺。
候月畫舫船艙外,專門留出足夠的空間做觀景區。
船艙外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應該是在她畫舫内找十六的時候下過一場雨,現在雨已經停了,隻是偶爾從船檐上滑落幾顆水滴。
染绯随便選一張桌子坐下,自在地欣賞河邊夜景,自是一番美事。可惜沒美多久,十六追上來了。
十六記得染绯要他殺人,殺人目标戴佛珠、木簪,着綠裙,是灰狼面具沒錯。他已經确定灰狼是個普通人,身上不僅沒有半點靈力,還有一身傷。
他成為神夜門影衛以來,從未殺過非修真者,以強勝弱,這叫欺負人,他不屑做這種事。
可染绯的要求他不得不聽,要是不聽,那壞女人定會把十五耍得團團轉。一共九個影衛,沒見過誰比十五還老實,但凡染绯換個人耍,他都不至于這麼擔心。
嗐,為兄弟,插别人肋骨兩刀,他能做到。
他一定能。
——能麼?
十六抽出刀,朝向染绯毫無防備的後背,正對準心髒而去。
下刀速度快出殘影,刀尖幾乎刺入染绯的綠裙。一粒石子飛來,砸開了刀尖。
石子撞擊金屬的聲音,在染绯身後極近的位置炸開,她下意識想回頭看,一想到十六正在完成她的要求,又硬生生忍住沒回頭,打了個哈欠,裝作若無其事,等待十六進一步嘗試殺她。
眼看十六又舉起刀,左護法忍不住問藏身暗處的男人:“主上,還攔麼?”
蘇輕辭睫毛都沒顫一下,反問:“你說呢?”
左護法手裡抓着一把石子,回答:“攔,不然被十六發現染姑娘身上的異常就不好了。”
除了君正園與裴雪心,其他人都殺不死染绯,這個秘密如今隻有蘇輕辭、左護法、十五以及染绯本人知曉。十六本不知情,但他一刀下去,說不定就知情了。
蘇輕辭睫毛下落至一半,又微顫着擡起。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他也完全想不到,今早還因傷口惡化而燒到昏迷的人,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候月畫舫。
十五的醫術,看來是又精進了。
他方才在二樓見到染绯登台,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她演出全程。對面的人說了些什麼,他沒聽進去,左不過是些希望促成合作的場面話,千篇一律,貪婪醜陋。
組局的中間人二皇子君正林,順着蘇輕辭的視線看過去,随口一問:“傻不拉幾的戴灰狼面具那女的,你認識?”
這句話意外的刺耳。
蘇輕辭回頭,直直注視君正林的雙眼,牽動嘴角:“你再說一遍。”
君正林被盯得挺直脊背,心髒噗噗狂跳,感覺自己好像得罪了蘇輕辭,又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
神夜門門主不發威,君正林竟然把他當病貓了,一時以為是自己圈子裡的人,随口開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