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氣翻湧,難受地微微彎腰幹嘔。
一手從後面扶住她的腰,暖呼呼的,染绯側了臉瞧他。
彥葉也跟着微微躬身,在染绯耳朵旁不遠的位置小聲說:“這可不是我弄的,我隻是把人丢給姐夫,告訴他這個僧人犯了色戒。”
染绯忽然意識到,他在告狀。他話裡的姐夫,多半指的是蘇輕辭。
喊得真親熱。
“姐夫竟然把人丢進熱銅漿裡,好殘忍呀。”他以為染绯是見不得活人澆築成銅人,才會幹嘔。本來還不服氣,要不是他找不到熱銅漿,怎麼會把功勞分出去。現在,他一陣陣慶幸,幸好不是他親手幹的。
彥葉扶着染绯站直身體。
“不像我,我一直都乖乖的。姐姐,姐夫真是一個好恐怖的人,你的安全有保障嗎?我會一點拳腳功夫,要不然你把我帶在身邊?我可以随時保護你。”
染绯張開嘴,比話語先出口的是一團熱氣:“我昨晚在閉關房外面聽到了。”
熱氣打在彥葉臉上,他摸上染绯額頭,感受她的體溫。
“你燒糊塗了,聽到的都是幻聽。”彥葉言之鑿鑿。
荷花池純白拱橋上并肩站着兩個人,分外顯眼,左護法剛出客房,一眼就發現那兩人竊竊私語着,小和尚甚至還摸染姑娘的臉!
左護法腿比腦子更快動起來,兩步跑到蘇輕辭房門前,砰的一下從外關嚴蘇輕辭的房門。
蘇輕辭剛把門推開一條縫,下一刻就被一晃而過的左護法合上門,蘇輕辭眉頭挑起,喊了左護法的名字。
“明河。”
等了沒一會兒,門又拉開了,左護法在門外垂頭靜立。
左護法一番動作結束才覺得不妥。他幹嘛擔心染姑娘和别的男子在一起的場景,被主上發現?主上不在意她,更不會在意她和誰在一起。往外界傳播謠言傳多了,他自己都快分不清。
所以左護法又替蘇輕辭打開了門。
蘇輕辭暼一眼鹌鹑似的左護法,一夜好眠的他跨過門檻,看清荷花池上美如畫的景與人,腳步不為人所察覺地一頓,然後提起的腳落下。
他步履不停地邁向拱橋。
彥葉這次提前注意到蘇輕辭接近,轉過身,不偏不倚迎上蘇輕辭視線。
蘇輕辭看都不看小和尚,邊走,邊對染绯伸出手,掌心朝上。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讓染绯主動到他那邊去。
陽光落在他掌心,散發出瑩潤的光,久未見血色的蒼白皮膚,終于像個活人應有的顔色。
染绯都不用把系統拉出來問話,隻消用自己的眼睛看,便能判斷蘇輕辭狀态較之前好上許多。
她受的傷,得到了回報。
厭惡歸厭惡,該完成的任務依然要完成。蘇輕辭和他身邊人想出來的法子沒有錯。
假如他把她寵成衆矢之的,寵成君正園與裴雪心的眼中釘肉中刺,那麼隻要她存在一日,君裴二人就會食不下咽,恨不得立刻将她斬殺。
這是一條雖然解釋不清,但穩妥的捷徑。
染绯往側邊挪了一步,疏遠彥葉。
彥葉手掌托住的纖細手臂滑落,渾身都燙的人躲開了他。在那個紅衣服面具男出現之後。
染绯這一步,便是從天而降的一盆冷水,澆熄了彥葉臉上的所有笑意。他雙手背在身後,眯起眼睛,擡着一條腿踢石拱橋的橋欄,潔白石材上面留下幾個灰色腳印。
昨晚那兩具屍體脖子上的腳印,他懶得擦掉,擔心在後山放火燒屍會導緻火勢蔓延,把整座聖音寺一起燒幹淨,于是找蘇輕辭,請他出手解決。
蘇輕辭原本不想理會他。
可他靈機一動,開口閉口每句話都帶“姐夫”二字,硬是讓蘇輕辭答應了。
蘇輕辭給他一個瓶子,他把手中拎着的已經吓破膽的客堂堂主,塞給左護法。
他折返後山,将瓶子裡的藥粉撒在兩具屍體上,沒一會兒就無火自燃,他沒等多久,地上的東西便已消失,隻剩下燒焦的痕迹。
要是染绯在場就能認出來,那日聚寶齋裡,路行漾用的藥粉,和蘇輕辭給彥葉一模一樣。
花香很淡很淡了,幾乎聞不到。彥葉沸騰的血液終于冷靜下來,眼下的皮膚又刺又癢,有什麼東西想往外冒。
差一點就壓制不住。
看在昨晚是蘇輕辭幫忙收尾的份上,他允許蘇輕辭把染绯帶走。
彥葉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如坊間傳言那般,琴瑟和鳴、蜜裡調油,但他懂得染绯退半步的含義。
她選擇了蘇輕辭。
他前一晚在得知蘇輕辭與染绯關系後,選擇了逃離現場。一人選擇一次背離,很公平。他不應生氣。
彥葉轉身就走,不想旁觀。
蘇輕辭如願牽到染绯的手,溫度之高,燙得他心生煩躁,想抽回手。
他當然不能抽回手,這裡不是智覺的方丈室,人來人往,無數雙眼睛明裡暗裡地看着他們。他收攏五指,握住一顆小小的太陽。
蘇輕辭微涼的體溫從手指傳來,染绯強撐着才沒甩開他,身上一陣一陣發寒,最需要的是暖和。
可是和蘇輕辭手拉手,她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如墜冰窟,稍微閉眼,眼前就能浮現溫暖的厚實的被子和冒着熱氣的暖爐。
染绯想松開蘇輕辭牽起來不舒服的手,蘇輕辭準備反手抓住溜走的溫度。
她迅速擡起左手勾住蘇輕辭脖子:“接住。”然後使出所剩無幾的力氣一跳。
蘇輕辭下意識伸手,一手扶在她後背,一手托住她腿彎,結結實實地兜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