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陣法傳送,眨眼功夫,二人便回到蘇輕辭的大宅子裡。
蘇輕辭一人快步走在前面,不再浪費時間跟染绯虛與委蛇,仿佛一進宅子,他停止演戲的開關就被摁下。
染绯早在未離開聚寶齋的時候,一個猜想就逐漸成型了。
她噗嗤笑出聲,打碎他們之間慣常的沉默,仿佛閑談般提及:“當狗這方面,我必須承認,我不如你。”
誰能比這反派狗啊,誰能比他更不是人。
蘇輕辭腳步頓住,側身回首,目光銳利注視染绯,并不接話。
他似乎懶得開口與染绯說道,會停下腳步,也不過是想聽從染绯嘴巴裡能蹦出什麼樣的蠢話。
染绯聲音輕飄飄的,有氣無力:“今日種種歸結起來,你的目的隻有一個。”
她挺直了背脊,與蘇輕辭四目相對,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你要把我推到風口浪尖,”染绯突兀地笑了笑,聲音依舊輕輕的,差一點就散在空中,“你想讓他們記恨我。”
蘇輕辭徹底轉過身,面向染绯,凝視她張張合合的唇瓣。生動的顔色經曆過一場糟心的會面,顔色也變得黯淡。
“可我不明白你這麼做的原因。”
染绯坦言。
她噼裡啪啦講一大堆,而另一個當事人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她清澈的雙眸裡冒出幾絲疲倦,被人當槍使的感覺不好,發現自己被人當槍使還不知道為什麼的感覺,更不好。
蘇輕辭的視線從染绯的唇瓣,平穩向上移動至小巧挺翹的鼻尖。
“你的确聰明。”
——相當于肯定了她的猜測。
“你和初見時大不相同了,這一年來,你變了許多。”
——他都沒問她産生變化的原因,她更不該反過來問他的原因。
蘇輕辭每說一句,染绯就在心裡翻譯一句。
染绯歎了口氣:“你不能把話攤開了講嗎?”
蘇輕辭反問:“你能麼?”他停頓片刻,語氣更重,“你敢麼?”
他忽然擡手揮出一道靈氣,靈力裹挾染绯,把她卷進正房。又一陣風過,沉重房門“砰”地合上,幾根飄帶似的深色陰影從門窗空隙閃過。
染绯掙脫靈力束縛,跑到門口使勁推門,推不開。
狗男人果然用陣法把門封死了。對外人對内人同一套手段,都不做做區分。
她應該算不得“内人”,怪不得他舍得用陣法把她關在屋子裡。陣法不僅讓染绯打不開門,還隔絕了一切聲音。
蘇輕辭在院内喊來十五。
“主上。”
當十五應聲出現在他面前,蘇輕辭竟少有的猶豫了。
“給她用過的傷藥還有麼?”短暫沉默後,蘇輕辭問十五。
十五揣摩主子心思,說:“我去給染姑娘上藥。”
蘇輕辭眼神驟然轉冷,聲音更加低沉:“把藥給左護法,讓他去。”
“左護法沒學過醫術,他不會……”
蘇輕辭不等十五說完,不容置喙道:“給他。”
十五抱拳垂頭:“是。”
蘇輕辭交代完,離開宅子前深深凝望正房緊閉的房門,門裡面,關了一個關不住的人。
夜幕降臨,聖音寺内靜谧無聲,隻有微風吹拂樹葉的聲音輕輕響起。
香爐中的煙霧在夜空中彌漫開來,宛如一層輕紗籠罩着整個寺廟,神秘肅穆。偶爾有僧人穿着袈裟,悄然行走在廟宇間。
智覺大師結束晚課,回到方丈室。
推開門,一個紅衣似火的不速之客靜坐在他打坐的蒲團上,紅衣身後的供桌上燃着香燭,溫暖燭光照得佛像莊嚴而慈祥。
畫面十分違和。
智覺大師雙手合十,微微低頭,眉宇間無悲無喜,向蘇輕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智覺大師在蘇輕辭對面的蒲團上坐下,眉目低垂慈悲:“施主好久不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蘇輕辭隻是靜靜打量智覺,方丈室内安靜得如同僅有智覺一人存在,智覺幾乎要懷疑紅衣服是他因為連日來的提心吊膽而産生的錯覺。
智覺大師又問:“貧僧能為施主做些什麼呢?”
蘇輕辭見聖音寺方丈的同時,染绯把系統揪出來,開始與它争吵。
她忿忿不平講述完聚寶齋裡發生的事情,總結道:“我就說他想殺了我!他自知沒那個能力,便想借男女主之手殺我。這樣的人,我可保護不了。”
她的訴求很簡單,要麼換任務,要麼換掉她。
【宿主,系統沒有操作權限,我無能為力。】
“那行,我自己想辦法回去。”說着她就坐在梳妝鏡前,打開收納盒,挑選一支純金簪子,尖銳一端抵住喉嚨,“你在你的窩裡看好了,這一簪子下去,我究竟能不能離開這裡。”
【宿主快住手!】
在系統内部空間,警報信号閃個沒完,循環播報着:
檢測到N-71063B号世界即将崩塌,檢測到N-71063B号世界即将崩塌。
金色硬物已經刺穿了染绯的皮膚,陷入血肉裡。
簪子堵着傷口,沒有血液滲出,系統聽着警報、看着宿主,明明沒有實體,卻感覺自己兩眼一黑。
【宿主,有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