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辭不見惱怒,輕言細語解釋:“我想買下送你。”
染绯磨了磨臼齒,露出燦爛的微笑。她費了好大的勁将一連串罵人的話咽進肚子裡,而後開口:
“那郎君倒是買呀。”
“莫急莫急,這還有兩件。”路行漾良心發現,幫蘇輕辭說話。
路行漾雙手舉起丹經,紙張陳舊泛黃,快要趕上他皮膚的古銅色。
“這本丹經是孤品……”路行漾嘴裡念念有詞,眉梢眼角滿是看熱鬧的新奇。
染绯注意到,裴雪心眼神裡的光彩,随路行漾的講述越發明亮。
連染绯都覺得丹經歸屬已經闆上釘釘了,蘇輕辭又來冒頭,甚至比君正園先一步喊價。
“八百萬。”
染绯笑容停頓一瞬間。她想問問蘇輕辭,大哥,演戲而已,是不是演得太過火了?
君正園緊抿着唇,目光炯炯看向蘇輕辭。這是看競争對手的眼神。
裴雪心再次低低喚了句:“殿下。”這句的含義和上一句不同,她想要這本丹經。
染绯思緒飄忽,已然置身事外,仿佛局外人般看他們周旋。
君正園不甘示弱,喊道:“一千萬晶石。”
路行漾掏出一個瓶子,伸手灑下藥粉,地上屍骨滋滋溶解消失,沒散發出難聞氣味,隻留下一圈烏黑形似燒焦的痕迹。
“别讓其他東西打攪咱們。”
這兩位财神爺,送的錢一個賽一個得多。一千萬晶石,是他聚寶閣整一年賣出去的全部總額加起來,還夠不到的巨額數字。
蘇輕辭緊跟着開口:“兩倍。”
簡短幹練,多說一個字都嫌累。雖短,卻震耳欲聾。
染绯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貨币購買力,但也大概明白蘇輕辭随意報出的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她隐約記得在原文裡,君正園總共隻花了兩百萬晶石就拿下全部。
裴雪心擔憂地絞緊手指,餘光裡君正園的臉色算不上好看。
路行漾擠眉弄眼地窺視君正園,君正園沒給他眼神回應。
路行漾了然:“那這本丹經就是門主大人的了。”
他雙手捧着薄薄的一本仿佛随時都會碎掉的書,小心翼翼遞給蘇輕辭。
蘇輕辭單手接過,轉手放在染绯面前。
染绯打了個哈欠:“看不懂,我不要。”
“好。”
蘇輕辭應完,沒有絲毫猶豫或停頓,将丹經向上一抛,空中頓時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暗紅色球體,一碰到丹經便迅速将其引燃,紙張焚燒的噼裡啪啦聲響此起彼伏。
隔間内無風,紙張的灰燼卻飄飄灑灑打着轉兒,落在每個人身旁,包括離蘇輕辭最遠的。
隻因染绯說了句“不要”,這本裴雪心渴求許久的丹經,便立即變得毫無價值。裴雪心微張開嘴,絞緊的手指在手背上留下指痕。
君正園看向蘇輕辭,他眼裡的怒火比紙張燃燒的火焰更盛。多虧了他從小接受的皇家禮儀教導,才沒有當場辱罵蘇輕辭。
路行漾也難得受驚,過了許久才問出一句:“那錢,門主還會給的吧?”
唯獨染绯身體後仰,一張嬌豔的臉上缺乏表情,仿佛已經習慣了蘇輕辭的所作所為。
瘋男人,生怕自己命長,非要和男女主作對。她此刻格外想把系統喊出來據理力争,假如蘇輕辭把自己給作死了,能不能不要算在她頭上。
但奇怪得很,好像每當她和蘇輕辭共處一室的時候,總是不見系統蹤影。無論她如何呼喊,系統都躲藏着不肯上線。
蘇輕辭掌心出現一個純黑的布袋,他抛給路行漾,後者急忙伸手接住。
“裡面是三千萬晶石,多出來的錢,”蘇輕辭眼神掃過圓桌中間的玄鐵,“買你那塊破鐵。”
路行漾捏了捏儲物袋,寶貝的不得了,連聲應“好”。
蘇輕辭終于肯站起身,染绯伸個懶腰也跟着站起來。他一手置于染绯腰後,在外人看來就像是蘇輕辭摟着她一樣。
隻有染绯知道,他壓根沒碰到她,甚至連她衣服都沒挨着。
染绯感覺自己演不動了,又說一遍:“我想回去。”
蘇輕辭低頭看她,嗓音溫柔得能溺死人:“馬上。”他漫不經心撿起桌上的玄鐵,攤在掌心看了兩眼,突然扔進君正園懷裡,“送你了。”
扔完的一瞬間,他揮動衣袖,開啟不知道什麼時候設下的陣法,與染绯一齊從聚寶齋消失。
幸虧君正園反應夠快,及時接住玄鐵,否則胸口定會被砸出淤青。他低頭接住再擡頭,隔間内早就沒了二人蹤影。
路行漾賊兮兮地湊過來:“殿下,您看您這帳什麼時候能結?”
君正園掏出錢袋子,陰沉着臉給路行漾。他隻帶了一千萬晶石,原以為綽綽有餘,誰料到半路殺出了一個有錢燒着玩的瘋子。
君正園腦中閃回的是蘇輕辭帶染绯離開前的那一幕,他的手旁若無人地摟住她的腰。他又想起那日,他也做過同樣的動作,甚至比蘇輕辭摟得更緊。
可她今日連一眼都不曾看他。
直到裴雪心出聲問他何時離開聚寶齋,君正園才從本不該有的思緒中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