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站的人已經漸漸稀少,陳真背着書包站在站牌旁邊。
不知道要等多久,她點開TED演講的視頻,然後戴上耳機,聽着正宗流暢的英文一句一句傳進耳朵裡。
她的數學成績還行,不至于拖後腿,語文成績又拉不開差距,仔細想想,主要問題在英語這一個科目上面。
上次她把林斯言的微信加入黑名單之後,林斯言一直沒說什麼,沒問她原因也沒叫她加回來。
隻是月考後的晚自習她去辦公室找英語老師讨論題目,正好碰上他去那拿資料。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打招呼。陳真接着問老師問題,林斯言拿完資料卻不走,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讨論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把整張卷子說完了,她起身跟老師說再見,林斯言跟她幾乎同時站起身。
一起走在走廊的時候,林斯言先開口:“這張卷子你隻能考120?”
陳真沒說話。
林斯言接着說:“像我們這個層次的人,英語這一科默認要考滿分或者接近滿分的,如果隻考120,接近三十分的分差你要去哪裡找補回來?”
陳真反問他:“那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啊。”卷子彎成一個卷筒,林斯言輕輕敲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就告訴你。”
到了樓道口,兩人一個要往上走,一個要往下走。
林斯言走上樓,留下背影,對她說:“别忘了說好的,我在五樓等你。”
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聲忽然緊促,讓陳真回過神,站得太久腿都酸了,她幹脆蹲下來。
公交車站正對着南川高中的教學樓,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一整棟樓。
一樓到五樓的距離,好遙遠。
看了看站牌,車還是沒來。
陳真垂下腦袋,把耳機的音量調大,然後閉上眼睛專心聽英文演講。
英文單詞一個個蹦進腦海裡,大部分都很熟悉,但組成一個句子就聽不懂了。
越聽越煩躁。
耳邊突然傳來吱呀的刹車聲。
英語句子還在耳邊不斷流淌,陳真閉着眼睛,隐約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睜開眼睛,天邊的晚霞已經散去,黃昏落幕。
沒等來公交車,等來一輛電動車。
周清越騎着小電驢停在陳真面前,他戴着頭盔,單手搭在把手上,長腿撐在地上,身上穿的還是藍色的校服。
他朝蹲着的陳真昂了昂下巴:“一起回家。”
“誰要和你一起回家。”
陳真怼道,聽不懂的英文演講讓她心情不太好。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周清越理直氣壯地接着她的話回道。
陳真蹲着看了他一會兒。
“我沒頭盔。”她說。
周清越腿一跨,從車上下來,拍了拍坐墊:“這有啊。”
陳真一副勉為其難的神情站起來,走到他旁邊。
周清越打開車坐墊,從車箱裡拿出一個頭盔。
“耳機。”他看着她說。
陳真後知後覺地擡手摘下兩隻耳機。
看着她把耳機放進書包,周清越才将右手提着的頭盔拿起來,兩手拿着把頭盔罩上她的腦袋。
“笨死了。”他一邊戴一邊說。
陳真擡起頭,氣呼呼質問:“你罵誰呢?”
周清越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專心地低着頭給她系頭盔綁帶。
“擡頭。”周清越說。
陳真梗着脖子,望向一邊,假裝聽不見他的話。
她又不是小狗,他說擡頭就擡頭?
想得美,就不擡就不擡就不擡。
他能拿她怎麼樣?
正這麼想着,下巴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不輕不重的力度将她的頭輕輕往上勾。
一擡頭,正好對上周清越的眼睛。
陳真愣了一下。
“沒系好,别亂動。”周清越的手在她的下巴處綁着帶子。
保持着這個姿勢,陳真感覺渾身不适,但又說不出為什麼。
于是隻能眼神瞥向别的地方。
周清越将系帶穿進卡扣,拉了拉調節松緊,最後固定好。
“行了。”
他伸手左右按了按頭盔,确定沒有松,然後轉身跨上車。
等陳真坐上小電驢的後座,周清越問她:“坐穩了嗎?”
“坐穩了。”
“那我們回家了。”
*
坐在小電驢的後座是一種很獨特的體驗。
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吹過眼睛,吹過頭發,吹過校服,風裡還會帶着周邊街上的味道和聲音,燒烤味,火鍋味,水果攤的叫賣聲,通通融化在風裡。
這和坐公交車和騎單車的感覺都不一樣。
坐在公交車上也能感受到風,聞到街上的味道,但總是有一陣距離感,隔着一層玻璃窗戶,不太真切,像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騎單車沒什麼缺點,就是要自己蹬,太累。
還是坐小電驢舒服。
就是,位置有點擠。
開到一個轉彎路口,有一個很大的廣告牌擋住了視線,有部分盲區。
周清越正常右拐彎,結果突然竄出來一輛逆行的自行車,猛然出現在視野裡,讓人始料未及。
還好他反應快,立刻控制車頭朝左。
事發突然,車速也不低。
慣性的失重感讓陳真下意識環住了周清越的腰。
這麼一環,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腰腹,突然發現,手感出乎意料的不錯。
忍不住趁亂又摸了兩把。
好不容易穩住車頭,剛想回頭跟那個突然出現的單車主理論,周清越就感覺自己的腰上不對勁。
周清越低頭看陳真動來動去的手。
“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