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月光下并排坐下,崔鴻雪擡頭賞月時,目光仍是淡然的。
莊時說的,今時之月,已遠不如當年。
他捏了捏額頭,看向一旁的陶采薇:“你對‘情’是怎麼看的?”
陶采薇猛然回頭,忽悠一種全身上下被戳穿之感,當她對上那人平淡如水的眼神,周圍萬籁寂靜,唯有一輪明月挂在天上。
她不由得平靜下來,将心緒放在自己身上,認真思考他的問題。
她吸了口氣,胸膛高高挺起:“我現在十分想親近一個人,我時時刻刻都想與他膩在一起,每一次與他觸碰、……親吻,都讓我渾身顫栗,身體裡會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讓人愉悅不已。我看話本上說,隻有有情人,才能産生這樣的感覺。”
話剛說完,她轉過頭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表達,她所說的那個人便是他。
那人臉上卻仍未出現什麼多餘的情緒,他繼續沉沉地、冷冷地問道:
“我還記得我們之前讨論過‘利’與‘義’的問題,你當時說你更重‘利’,那麼……‘情’與‘理’之間,你選擇哪一個?”
若她選擇“情”,他會毫不猶豫的離開,因為他不該是她的情。
若她選擇“理”,他便多陪她幾年,給她想要的情,等她遇到生命中真正的“理”時,他就走。
陶采薇張了張嘴,這些問題引導着她的思緒,她心裡明明有一個确定的答案,卻說不出口。
她這個人并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發生改變。
他心裡也有答案,既期待她說出口,又不願真的聽到。
“君亦餘心之所向兮,終百年其尤未悔。”
“今乞君以側目兮,吾敢傾至懇之誠也。”
在這個問題當前,她可還說得出這番話來。
至懇之誠?有多誠?可經得起百年的推敲。
他從未想過自己此生會遇到情,婚姻之事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要讓他談情……崔鴻雪必要這世間最珍貴的情。
陶采薇回了鸠無院,她最後也沒說出那個“理”字來,她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想對崔波說謊。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崔鴻雪松了口氣,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卻還是害怕她說出那個“情”字,從那樣一個人口中說出的“情”,不是崔波配得的。
她是這世間最奇妙的女子,在她的心裡,權勢、金錢、利益永遠比情重要,她是那唯獨一個不困于情愛的女子。
看着鸠無院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了笑,這是他的小姑娘,他為她驕傲。
良久,他垂下頭嗤笑自己,說什麼情與理,他自己不也還是不會為了她,而重新去變回崔鴻雪嗎?
陶采薇這幾日沒再去找崔波,她全身心投入在陶家的事務裡,她自己的事業裡。
那些偶爾從她腦子裡蹦出來的情,稍微掩一掩便過去了,人生還有很多值得的事情。
安青看了眼已連續在書房裡忙活了三個時辰的陶采薇,一臉擔憂,皺着眉找小夏說道:“小姐這幾天情緒明顯不對,你可知她這是怎麼了?”
小夏朝崔波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還能是為了啥?”
崔鴻雪這幾日忙着做了新的龍井綠豆糕送去鸠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