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傑感覺自己肩膀上忽然按下來一隻手掌,力道還不小。
側頭一看,那陶采薇已經開始吃那麻辣辣的沸騰魚了。
嘶~果然危險。
陶采薇埋着頭幹飯,把自己的臉埋進碗裡,筷子屁股露在外頭哐哐飛舞。
好辣~她伸手扇了扇風,旁邊多出來一杯放涼的茶,她随手端起來灌進嘴裡。
沸騰魚吃得又辣又停不下來,那杯子裡的清茶就沒斷過。
直到她猛然被嗆住,礙着全大人在場,她不好失态,隻能硬生生忍住,臉憋得通紅,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背後忽然伸過來一隻手,一邊輕輕拍着,一邊無奈歎了聲氣,又端了杯放涼的茶水到她手邊。
陶采薇擡手,正好握住了那過來放杯子的指骨。
崔鴻雪愣住,想把杯子留下抽回手,那人卻連同杯子一并捏住了他的指尖。
她愣愣擡頭,睫羽下的眼珠子凝着霧氣,顯得水汪汪的,見那人正傾着身軀,面無表情,一隻手覆在她背上。
她被辣得鼻尖眼眶通紅,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便端過茶水來一飲而盡,稍才緩解。
晚上天黑透了以後,陶采薇和陶金銀兩個混到花園裡去放爆竹。
衆人皆站得遠遠地,見那火樹銀花忽然爆開,兩個孩子捂着耳朵嬉笑着跑回來。
天上正星光點點,崔鴻雪負手站在所有人的後面,那人的背後是璀璨光點,她的笑容千嬌百媚,花容繁複,頭上帶着極鮮豔的大紅牡丹。
踱步走到他身旁與他并列賞景的,正是全修傑。
那人突然說了一句:“你不是向來最厭惡這豔麗的妝扮嗎?”覺得庸俗。
崔鴻雪一愣,垂頭說道:“全大人說錯了,我喜歡。”
全修傑側頭,視線從陶采薇身上轉移到他身上,定定地看了他許久。
“你長得倒真像我一個故人。”
崔鴻雪低聲笑着:“難怪全大人無端揣測在下的喜好,原來是認錯人了。”
“所以你就是喜歡她。”
崔鴻雪皺眉:“一個仆人會喜歡他的主人,好像并不是什麼怪事。”
過完年,全禦史便告辭了。
“在河首府逗留了大半年,眼下本官需得回京述職,年後朝廷會派新的知府下來,你們不用擔心。”
陶采薇拉着全禦史到一旁,說起悄悄話來。
全修傑笑道:“放心,我會找機會在聖上面前提的,不過不能給你保證,你們陶家最好再做出些功績來。”
陶采薇臉上綻起笑容:“全大人放心,我們家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春暖花開,草長莺飛,陶采薇的個子又往上竄了一節,年前剛做的裡衣,如今又穿不下了。
她胸脯愈發鼓鼓囊囊的,配上那張銀盤臉,凝脂般的肌膚,要讓安青說,她們小姐便是國色天香也是稱得上的。
陶采薇簪着滿頭鮮豔奪目的絹花兒,襯得她花容月貌。
安青一進來,她又手忙腳亂地收起昨晚偷偷看的話本子,正襟危坐微笑。
“崔波呢?”
這段時間老見不到他,一想到昨晚從書裡學到的知識,她就擡不起頭。
什麼“共赴巫山,雲雨之歡”,原來是那個意思。
至于那個是哪個,她的理解還有些模糊不清,但是總歸是一件讓人感覺羞恥的事情。
書上說了,那是成了親才能幹的事情。
看來她的學習之路漫漫,還有很多不懂的。
她起身推開門,朝外面走去。
看到一隻蝴蝶飛一飛的,便掏出扇子追過去,非要把它撲到手裡才行。
一路追到了池塘邊,她撲得一個趔趄,擡眸一看,崔波正在此處喂魚,冷冷看着她趴在地上,唇角似有裂痕,手負在身後,伸不出來一下。
陶采薇爬起身來,倒也沒摔痛,拍了拍裙擺上的泥,湊過去看他:“你在做什麼呢?”
她拿過他手上的魚食,看着池子裡那黃的花的争相搶食的金魚,扔了兩顆魚食進去,看它們全都張着嘴往上蹦,咯咯笑了起來,又伸手下去撈,結果底下那魚一哄而散,滑溜溜的從她手上滑過,一隻也捉不着。
“你給我捉一隻。”
崔鴻雪蹲下,伸手往池子裡摸起來。
陶采薇看着他那隻手在池子裡叫來叫去,那魚兒又在水裡遊來遊去,嘴裡不覺念叨其詞來。
什麼“魚遊春水”“攪弄一池春水”……她也記不清。
崔鴻雪擡頭看她,聽她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