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蕭珠還是開了口:
“賀蘭姐姐,你能和我聊聊——你的家鄉嗎?”
雖然不知道賀蘭赤雪為何對自己的過往絕口不提。不過,蕭珠隻是想要更多地了解她而已。她應該不會介意吧。
然而,賀蘭赤雪并未答複,隻是輕撫了一番小黑的頸部。
或許是因為力度恰到好處,小黑很是惬意地半眯起眼睛。賀蘭赤雪卻始終沉默不語。
正當蕭珠開始擔心,她是否會覺得自己的請求過于冒昧時,賀蘭赤雪擡起頭來,望向了廣袤的蒼穹和同樣廣袤的山川:
“我沒有家鄉。非要說家鄉的話,那就是群山背後一望無際的草場吧。”
她又像是有所感傷般地歎了口氣,道:
“不過,漂泊了這麼久,我也不明白哪裡才是我的家鄉了。也許是江南,也許是漠北,也許就是這座善化城。”
“賀蘭姐姐……”蕭珠心中頓生惆怅,卻不知應該怎樣安慰她。
最後,反倒是賀蘭赤雪笑了起來。她道:
“我雖暌違故鄉已久,但是“家鄉話”還是會說的。你若是想學,我教你便好了。”
“好呀好呀。”聽聞此言,蕭珠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于是,兩人選了一片樹蔭,席地坐下。小黑則在一旁啃起了草。
出發之前,柳燕就幫她倆灌了兩壺涼水,帶了一包點心。蕭珠攤開從賀蘭赤雪那借來的手帕,把食物放在上面,這樣就可以開始野餐了。
兩人就這樣邊吃邊聊,蕭珠也學了好些知識。
例如,賀蘭一族的人,把“馬”叫做“阿紮”,“草地”叫做“普麻”,“星星”叫做“烏索”……
賀蘭赤雪教得太多,蕭珠一時間竟有些混淆了。
她問:
“‘阿列西’是‘謝謝’的意思,對嗎?”
賀蘭赤雪笑道:
“錯了。‘謝謝’是‘阿克西’。‘阿列西’的意思是——‘喜歡’。”
蕭珠靈機一動,不太流利地說了一句:
“喏阿列西伊朵麗。”(我喜歡姐姐)
瞬間,賀蘭赤雪一張粉臉羞得绯紅。她輕輕擰了一把蕭珠的臉,道:
“阿克西。”
除此之外,賀蘭赤雪還教給了她一首歌。據賀蘭赤雪說,歌詞大意是這樣的:
你能查明一滴雨水的來曆嗎?
你能找到一片雪花的下落嗎?
我是一朵居無定所的雲呀。
我是一陣浪迹天涯的風呀。
旅人啊,為何你疲憊不堪,滿身風沙?
我不知道,何處方能駐馬。
我不知道,哪裡才是我的家。
她的歌聲優美、婉轉,帶着淡淡的哀愁。在這塊沒有遮擋物的空地上,似乎能傳遞到群山的另一邊。
那裡,也許就是她不願提及,卻也無法徹底割舍的故土吧。
不知是否是蕭珠的錯覺。她似乎看見了,賀蘭赤雪的眼角泛起了一點晶瑩的淚花。
一曲歌罷,賀蘭赤雪又從脖子上解下了一件飾物。
這件飾物形态細長,色澤如羊脂玉般溫潤,上有小孔,表面還雕刻着奇異的花紋和符号,看上去很像一把短笛。
蕭珠不由問她:
“賀蘭姐姐,這是什麼呀?”
“這叫鷹骨笛,是拿老鷹的翅骨制成的。”賀蘭赤雪道。
“哇!”聽起來是件稀罕玩意兒。蕭珠不由發出一聲驚歎。
賀蘭赤雪微微一笑,道:
“你若是喜歡,我送你便好了。”
“這個……”
蕭珠起先還想推辭,賀蘭赤雪卻出人意料地掏出另一支鷹骨笛:
“你看,我這裡還有一支呢。”
兩支鷹骨笛,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賀蘭赤雪解釋道:
“他們倆是一對,是拿同一隻老鷹的翅膀骨做成的。因此,吹出來的音色完全相同。”
她遞給蕭珠其中一支,道:
“你拿一支,我拿一支,豈不正好?”
“謝謝姐姐!”
蕭珠心花怒放,也不再客套,接過笛子便吹了起來。哪知任憑她怎麼努力,都吹不出聲,隻能發出皮球洩氣般的“噓噓”聲。
賀蘭赤雪見狀,又是一笑,道:
“鷹骨笛要豎着吹,而不是橫着吹,你看——”
話畢,她便手持另一支鷹骨笛,親自示範起來:
那聲音高亢、嘹亮,直沖雲霄,仿佛寄寓着蒼鷹永不落地的英魂。
瞬間,蕭珠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模仿着賀蘭赤雪的動作,也吱吱嗚嗚地吹了起來。
笛聲彼此應和。不一會兒,竟真的招來了一隻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