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馳起身,親自去拿了瓶酒,用開瓶器撬開,琥珀色酒水晃蕩在杯裡,杯子擱在周燼面前。
他也給自己倒了杯,舉酒道:“周少爺,上次那事其實就是個誤會。”
周燼就坐在那,不說話,聽他繼續:“是我喝多了,腦子糊塗聽錯了你要的東西,兄弟我今兒個給你賠罪,自罰一杯!”
說完,他一飲而盡,又倒了杯。
“這一杯,咱們過去的事就……冰釋前嫌,别再計較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呗。”他舉着酒杯朝周燼的方向,沒動,等着周燼的答複。
周燼擡手,晃了晃酒杯裡在玻璃折射下浸着光的琥珀色液體,又擱下杯,淡淡道:“身上有傷,醫生叮囑不能喝酒,真是抱歉了。”
傷是怎麼來的,在座各位心知肚明。袁馳一時啞言,過了一會兒幹笑兩聲道:“沒事沒事,我喝就是了。”
他悶頭喝下,坐回原位,心裡頭暗自揣測周燼是個什麼意思,又不說一句答不答應。
兩杯盡,開頭菜算是完了。衆人已經招呼着開始倒酒,周燼也沒再玩手機,掀起眼皮,視線漫不經心和對面偷摸瞄他的某人撞在一起。
許蓁一愣,平靜移開目光。
周燼有讓人被揍了一頓還低頭哈腰道歉的本事,但她沒有,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盡快撤退比較好。
許蓁站起身,袁馳立馬問她幹什麼去。
許蓁道:“去洗手間。”
袁馳接着話:“哦行,這裡你不熟,洗手間離這兒離得遠,讓羅可欣陪你去吧。”
說罷,他用眼神暗示羅可欣,許蓁看得清楚,也明白他的小心思。
不就怕她跑了?
許蓁冷下臉,拉開包廂門獨自出去,羅可欣抓起包緊随其後。
上完廁所,許蓁走到外面洗手池打開水龍頭,水流嘩響,羅可欣就靠着牆用目光從上到下審視着她。
直至她用紙巾擦手,羅可欣直截了當問:“你跟在袁猴身邊,為什麼還要纏着周燼?”
僅一句,許蓁感受到脆弱的心瞬間被核爆,呼吸都是硝煙的味道。
腦子有病。
她冷下聲:“我和袁馳沒任何關系,什麼叫我跟在他身邊?是他單方面糾纏,麻煩你搞搞清楚。”
羅可欣被怼得無話,半晌後又道:“那周燼呢?你是不是喜歡他!”
在他們這群人面前,許蓁從未和周燼接觸過,說過一句話,隻有袁馳生日那一次。
許蓁眼神微暗,果然還是出了纰漏,他們不知道從哪知道那天晚上她是跟周燼一起離開的。
而羅可欣眼下對她話裡話外暗含敵意的模樣——她喜歡周燼。
“……”許蓁覺得可笑,又沒意思。
她到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防備,費勁心力謀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能夠從可笑的糾纏裡全身而退。
這人卻在這兒争風吃醋,和她談喜不喜歡。
“不喜歡,”許蓁盯着她無措的眼睛,一字一句,“袁馳不喜歡,周燼不喜歡,這裡的所有我都不喜歡。”
“……”
“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許蓁平複下心情。
她走出幾步,落在身後的人突然出聲:“你走吧。”
許蓁詫異回頭,羅可欣抱臂,又恢複以前看誰都看不慣的樣子:“看什麼看,讓你走就走啊!袁猴那邊我有數,或者你也可以當我沒說。”
許蓁立馬道:“我走了,以及……謝謝你。”
望着少女幹脆利落離開的背影,羅可欣輕哼一聲,慢悠悠地轉身回包廂。
她就實話實說,袁馳能拿她怎麼辦?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呸!
許蓁腳步匆匆往外趕,一個沒注意,旁邊沖出來個“冒失鬼”撞了她一下。
許蓁穩住身子,順便扶住了“冒失鬼”,原來是個女生。
誰知這人倒在她懷裡就不起來了,許蓁登時心裡警鈴大作。
莫不是來碰瓷的吧!
她把人攙到休息區附近的沙發坐下,湊近想問問情況,仔細一瞧,這不是羅可欣身邊的小跟班嗎?!
許蓁拍了拍她的肩:“你怎麼了?”
女孩捂着肚子,化的妝早就花了,在白熾燈下臉色慘白,嘴唇烏青,幾乎下意識地抓住了許蓁的手。
她嘴唇顫抖:“我肚、肚子痛,那個來了,我沒帶。”
許蓁聽明白,接了杯熱水遞給她:“需要去醫院嗎?還是我幫你喊你朋友過來?”
女孩搖搖頭:“不用,但……你能幫我去買止疼藥嗎?吃了就好,還有衛生巾……你有嗎?”
許蓁動作一頓,她也沒帶。
去附近的藥店,再折返回來,還能逃脫袁馳他們嗎?現在不就是離開的最好機會嗎?不幫她,别人也會幫她的——
女孩悶哼,又開始疼起來了。
手背感受到女孩手心冰涼的溫度,許蓁恍然回憶起洗手間時羅可欣主動放她走的坦然。
無論如何。
她們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幫女孩子,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