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要帶蔻玉姳進普光寺上香,蔻月姝竟然完全不知曉。
前些日子蔻思婉跑到崔氏跟前揭發姐姐私會情郎,非但沒有讓崔氏懲罰蔻玉姳,還緩和了她們之間的母女關系,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蔻月姝氣得将手上的絲帕絞了又絞,揮手打碎了上好的茶盞。
喜兒進屋禀告:“姑娘,夫人帶着大姑娘準備出發了。”
蔻月姝看向銅鏡,擠出一點笑意,由喜兒扶着快步走到府門口。
崔氏見她過來,面露心疼:“你身子弱,怎地也起這般早?”
蔻月姝攙扶住崔氏:“母親出遠門,嬌嬌憂心不已,昨夜也未睡好。”
此次崔氏準備在普光寺住上數日,蔻月姝怎能不擔心?說到底她才是外人,她們才是親母女,到時兩人感情融洽,她在府中如何自處?
“你啊,操心不小。”崔氏寵溺地刮她的鼻子。
小厮已經将箱子都搬上馬車,蔻玉姳遠遠看着兩人有說有笑,崔氏眼中滿是對蔻月姝的寵愛,蔻月姝也如小女兒般撒嬌玩鬧。
她面無表情地撇開眼,提起裙擺先上馬車。
“想到數日都見不着母親,嬌嬌就心裡難過,直想哭。”蔻月姝說着就倚靠進崔氏懷裡。
“你這孩子,這麼離不得我,将來嫁人了可怎麼辦?”崔氏輕拍她的後背,亦如小時候一般。
蔻月姝吸了吸鼻子,沖她撒嬌:“母親也帶我去,好不好?”
崔氏不同意:“胡鬧!山路颠簸,你的身子怎麼吃得消?”
蔻月姝是早産兒,當年芸娘懷她的時候,身子虧空,營養也沒有跟上,導緻她剛生下來都大病一場,此後斷斷續續被大病小病纏身,幸而在府裡日日用靈丹妙藥細心調養身子,要不然她早在小時候就夭折了。
“母親。”蔻月姝不死心:“我最近覺得身子好多了,母親沒發現我的氣色都紅潤不少嗎?”
崔氏提醒道:“你确定?普光寺上還有一段台階要走,可别到時候哭鼻子。”
“母親的意思是答應了!”蔻月姝心喜,多年的母女情,崔氏還是疼她的。
“你這孩子。”崔氏握住她的手:“咱們先上馬車,喜兒,去給你家姑娘拿些換洗衣裳帶上。”
喜兒領命。
三人同坐一輛馬車。
蔻玉姳見妹妹月姝同崔氏說笑,還專挑小時候的頑皮事說,她根本就插不進嘴,索性閉上眼靠在馬車壁上養神。
“母親可還記得,我小時候不喜喝湯藥,總是嫌苦,趁下人不注意偷偷倒進花盆裡,那次偏巧被母親撞見,手心都被打紅了,當時可疼死我了。”
崔氏:“你少時最是不聽話,嬌氣嫌藥苦,就算給糖丸子也不喝藥。”
蔻月姝的餘光略向她:“姐姐小時候會乖乖喝藥嗎?”
蔻玉姳緩緩睜開眼:“不好意思,我少時不常生病。”
蔻月姝真是自找沒趣,蔻玉姳重新閉上眼。
是她非要問,她才說的,可别說她欺負人。
蔻月姝的神情頓時變得黯然起來。
崔氏沒注意到她的變化,在聽到蔻玉姳說少時不常生病時,崔氏安下心來,不常生病就是好事,她的孩子今後一定會長命百歲。
半路上下起小雨,幸好林嬷嬷讓小厮往箱子裡放了幾把油紙傘,免得一行人被淋成落湯雞。
馬車到山腳下時,雨還不見停,隻能先将行李放到車上,衆人一人撐着一把油紙傘順着石梯往山上走。
寇玉姳發現蔻月姝的臉色有些蒼白,行到半路時提議衆人到涼亭下歇腳。
收起傘後,崔氏注意到二女兒的臉色有些不好,趕緊讓喜兒拿出藥來:“快吃顆藥丸緩緩。”
蔻月姝的藥丸是專門找宮裡的禦醫集齊十二味珍貴藥材制成的,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僅僅一顆就花費數兩黃金。
蔻玉姳很快就聞到了濃重的中藥味。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沒想到蔻月姝的身子竟然這般差。倘若當年芸娘沒有将兩人掉包,以蔻月姝孱弱的身子,她根本就活不到長大成人。
蔻月姝嫌苦,吃下藥丸後又難受地捂住心口幹嘔起來,崔氏急忙過去給她順背,心疼不已:“我兒命苦……”
蔻月姝好不容易舒服些,擡頭卻看到蔻玉姳好似憐憫的目光。
她,一個村婦,竟然憐憫她?
蔻月姝覺得可笑,又有些氣憤,她憑什麼憐憫她?!
她的身子如今已經好多了,每日用人參燕窩養着,不至于像少時那樣日日卧病在床。
蔻玉姳可憐她,倒不如可憐她自己。
她是鎮國公的親身女兒又能怎樣?隻要宮裡賞賜有好東西,父親母親還不是先讓她挑,她也隻配用她挑剩下的!
衆人歇了會兒,又繼續往山上走。
一行人到寺廟裡時,已接近晌午,普光寺裡有客房,雖然簡陋但很幹淨整潔。
崔氏等人簡單用過齋飯後,就随主持直接去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