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時,鎮國公府的下人們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布置着宴席。
崔氏遣人送來新做的衣裙和首飾,寇玉姳看了一眼,和前世一樣,依舊是那套玫紅大花紋制的輕薄襦裙和金钗首飾。
她坐在梳妝台前,待翠微給她绾好發髻後,隻在左右兩邊各插上钿頭金钗。
“姑娘,這樣會不會太素了些?”
翠微看向銅鏡,大姑娘氣度不凡,容貌昳麗,倒像是自小養在閨閣裡的大家閨秀。
看着那一大箱的金首飾,寇玉姳想了想,隻道:“就這罷。”
前世她為了不讓國公府因她丢臉,恨不得把整箱的首飾都插到頭上,裙子本來就豔麗,再配上滿頭的金首飾,自她出現後不少人都在低聲嘲笑,說國公府的大姑娘俗不可耐。
她本就有些自卑緊張,聽到衆人對她的談論後,就越發擡不起頭來。不知是被滿頭沉重的首飾壓得,還是被那些話給刺激的。
自宴席過後,整個盛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府的大姑娘舉止粗俗,品味低劣。
父母親也是拿這個做借口,讓她不如就嫁給定王,否則整個盛京城可不好找到名當戶對的好人家。
以她的名聲,嫁給定王,那絕對就是高嫁。
可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他們以此為借口,逼她嫁給他。
等寇玉姳換好襦裙,母親身邊的桃紅過來喚:“大姑娘可準備好了?”
裡間的翠微應聲:“姑娘這就出來。”
寇玉姳雙手端放在身前,施施然地繞過屏風:“走罷。”
桃紅看着從屏風後走出來的嬌俏小娘子,忍不住偷瞟了好幾眼。
大姑娘到底是夫人親生的,果然比二姑娘好看多了。
桃紅趕緊晃晃腦袋,不對,她不該這樣想,就算大姑娘再好看,也改變不了從小在窮鄉僻壤之地長大的事實。
大姑娘的舉止必定粗鄙不堪,和那鄉野村婦似的蠻不講理,怎麼能和體态婀娜的二姑娘相比!
*
永安巷東邊的定王府裡,清風和一名小厮在書房裡收拾請帖。
此時,定王就坐在書案前,透過青竹屏風瞧得并不真切。
小厮低聲問清風:“鎮國公府今日有宴請,不知王爺去不去?”
鎮國公府?主子和國公府可沒有什麼往來。
清風很快就把那帖子放到一邊去:“王爺不去。”
定王和國公爺并無交情,除了……前陣子聖上給兩家的賜婚。
不過清風最懂他家主子,王爺對國公府的小姐不感興趣,更不近女色。對于這門婚事,自然也是委曲求全。
這樣一想他家王爺可真可憐。
書房裡很安靜,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後傳來定王的聲音。
祁紹元挪開鎮紙,将寫滿字的宣紙折起,起身問到:“現下幾時?”
外頭的清風趕緊應聲:“剛過巳時,王爺可是餓了,我這就讓廚房上菜。”
祁紹元從屏風後繞出,男子一身竹葉青錦袍,頭戴玉冠,身姿出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隐士一般。
可清風心裡門兒清,這隻是自家主子的僞裝,用來迷惑敵人的。
聖上專權,給每位皇子身邊都安插有暗衛,以便能夠時刻掌握皇子們的動向。
為了幫主子塑造形象,為了主子的大業,就連自己的名字都從黑煞改成了聽起來弱唧唧的清風。
他委屈啊!
“不必,備馬車。”
“王爺要出去?”清風趕緊跟上,主子有事都會提前給他說,今兒個怎麼臨時要出去?
祁紹元打小就記性好,前世的今日,國公府因她回來特意舉辦宴席。
他原本不打算去的,反正兩人早晚會再見面,她也早晚會再次成為自己的妻子。
可他想了想,還是去看看她罷,給她撐撐場面也好。
“王爺要去哪?”
馬車裡,祁紹元不再裝出那副翩翩君子、人畜無害的模樣,他把折扇扔到一邊,慵懶地斜靠着:“去鎮國公府吃席。”
鎮國公府吃席?
清風瞪大眼睛看向自家主子,鎮國公府的帖子他都讓小厮收起來了,也并未告訴主子那家府上有宴席。
王爺怎麼會……
清風的眼睛又瞪大一圈:“王爺你…你……”
祁紹元眼神一暗:“本王怎麼了?”
見王爺動怒,清風趕緊低下頭,喃喃道:“王爺莫不是中意國公府的小娘子?否則怎地會知道今日國公府設宴?王爺以前可從不關注這些…”
他家主子變了!
祁紹元微阖眼:“聖上賜婚,那位小娘子就是本王的未婚妻,以後嫁進王府就是本王的女人,明白?”
“屬下知曉。”清風點頭,主子的意思就是讓他多留意照顧國公府的那位小娘子呗。
以後,那位可就是定王府的王妃。
但他還是不解,王爺怎麼好像挺滿意這門婚事的?不是前幾日還擺個臭臉,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嗎?
都說女人善變,他家王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
賓客差不多都已就坐,丫鬟們陸陸續續将菜肴端上桌。
鎮國公帶着夫人走上前,大聲道:“今日為慶賀大女兒玉姳大病初愈回府,特擺此宴,大家不必拘束,隻管開懷暢飲。”
“玉姳,出來見過長輩們。”崔氏喚道。
聞言,寇玉姳掀開簾子從後堂不疾不徐地走出來,笑着向衆人見禮。
無論是儀态還是打扮,都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頓時赢得大家的連連誇贊。
“不愧是國公府的女兒,舉止得體,儀态萬千。”
“可不是嘛,瞧着跟崔夫人年輕時候有七八分相似,和二姑娘一樣,都是美人胚子。”
寇玉姳看向對她誇贊的長輩們,不驕不躁的颔首。
這一世,她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糗,一切都尚有轉機。她會想盡一切辦法,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嫁給祁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