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林今昭還在糾結哪裡不對勁時,船身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水面随之激起三尺浪,船底發出被硬物撞擊的“咚咚”聲,一隻綠色帶蹼的利爪正深深扣着船欄,似乎是想爬上船。
林今昭被晃的一個激靈醒過來,疾步沖向船邊察看情況,她身上披着的鶴氅也随之滑落。
看樣子是裴休越趁她熟睡之時給她披上的,但裴休越此時已不見蹤影,隻留下書案上孤零零熄滅的兩隻紅燭。
“嘶嗬!!”怪物嘶吼。
一隻人首蛇身的怪物猛的竄上甲闆,綠瑩瑩的豎線瞳仁眼眸貪婪的盯着系在今朝腰間的玉佩,烏黑的唇裡吐着蛇信,綠鱗沿着手臂鋪滿上半身,下半蛇身彎曲盤延,一半還沒在水裡。
一頭水藻般的長發披散在那張可怖的臉上,粘稠的水滑落而下,它所到之處向蝸牛一般留下黏膩的水痕。
“水莽鬼?”今昭邊思索邊迅速環視四周。
因為水莽鬼通常是群體出沒的,況且這隻鬼體格的體格明顯大過普通的水鬼,今昭擔心它是怪物頭子,身後還有其他成群的小水鬼。
水莽鬼上半身一個彈射,伸出鋒利的毒爪猛沖今昭,随即一股魚蝦腐爛的腥臭和淤泥的土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今昭一個閃身躲過,手中已經捏了一大把符紙,來不及多想便甩符飛向水莽鬼。
她口中快速念着咒:“乾坤共濟,日月齊光。神君賜力,除妖斬魔。急急如律令,妖邪退散!!!”
霎時間,一張張符紙炸出了赤烈的火球飛速旋轉懸在水鬼周身,形成一圈炙熱的火牆将它困在裡面。
想必之前那股淡淡的妖氣就是它在作祟,白天不好下手才故意等到夜深人靜才敢上船作亂。
“啊啊啊!”水莽鬼凄厲的尖叫着。
今昭正欲一把火燒了它時,那鬼怪竟忍着劇痛沖破火牆回頭一躍鑽進了水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遊離船身。
原來隻有一隻水莽鬼,林今昭更疑惑了。
火符入不了水,怪物又逃竄太快,她也隻能作罷,她不解為何這個地段會有水莽鬼,岸邊都是人戶,就算夜裡也能看見遠處一片燈光融融,這種小鬼也隻敢出沒在人煙稀少的地方。
“林小姐!您沒事吧?”春月在她身後關切的喊到。
她本來一直待在船艙裡等林今昭回去休息,等的都已經睡着了,又突然被晃醒,再接着就是一陣鬼哭狼嚎的打鬥聲,這才急忙趕出來找今昭。
“春月,我沒事,水鬼已經被我打跑啦,隻可惜沒有收了它。”林今昭回過身對春月說道。
春月湊近後一臉驚訝,捂着嘴問道:“小姐,您的臉?”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今昭邊用手摸臉邊疑問道。
見春月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索性站在船邊看向水裡映的人影。
少女白淨的臉上赫然畫着兩隻狗頭,一面一隻,還是熟悉的配方:兩個叉号眼睛和吐出來的狗舌頭。
“裴休越!!!你給我等着!”白臉立刻變成了紅臉,像冷水煮成了沸水。
“小姐,您先消消氣。現在已是深夜,世子應該睡下了,我們明日再去吧?”春月立刻上前安慰道。
林今昭哪裡聽得進去,夜色中寒意逼人,妖魅橫行,他竟自顧自地歸去安寝,不思喚醒她,甚至還在她面龐描畫狗頭,着實可氣。
“我忍不了呀春月!”說罷就怒氣沖沖的直奔裴休越的卧房。
屋内的裴休越像是提前知曉今昭會來尋他一樣,先她一步出了房門。
“好啊,原來你也知道我會找你算賬。”今昭看着衣冠楚楚站在門前的裴休越,怒火更大了。
“林姑娘,這麼晚不睡是做何事?”裴休越看着她臉上的“傑作”,不禁淺笑。
“看招!”她說時已經手裡的藥包撕破撒向裴休越了。
白色粉末飄在空中,多數飄向裴休越,他被嗆得直掩面咳嗽。
“哎,春月不要過去。”她急忙攔住要過去幫世子的春月。
“小姐,那些粉末是什麼東西?”春月焦急的問道。
“那是癢癢粉,在小院兒裡做的,你忘了?就是那些大芋頭。”今昭解釋道。
“那,那世子……”
“沒事兒的,沾上也隻會皮膚發癢,洗洗澡就行了。”她邊說邊拉着春月往回走。
掩着面的裴休越一聽今昭已經走了,便起身往回了房裡。
他先拂去衣袖上殘留的芋頭粉,再脫了衣裳躺進屏風後早已備好水的浴桶中浸泡。
那廂,林今昭先用冷水把臉洗了三遍才洗幹淨,“大仇”已報,她心裡暢快多了。
但她看着鏡中更加消瘦的自己,心裡稍有不快,更多的是心疼自己。
她天生長着一張圓圓的臉,杏眸明亮,面頰如桃,屬于靈動可愛那一挂的,一看就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感覺,這幾個月下來竟然把她差點瘦成“清冷感美人”,連下巴都變得尖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