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留在虞秋皮膚上的冷意與熱息猛烈相撞,刺激得她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實在沒忍住,伸手摁住了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将幾縷調皮的發絲撥回它們的位置上去。
虞秋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糊塗了。
昨晚明明見識過遊知知睡相的可怖之處,今天卻還是同意了拼床這件事。
小人魚隻這麼喃喃一句,就纏在她身上沉沉睡着。
虞秋無聲歎了一口氣,撚起被角,給遊知知掖了掖。
無數紛亂的念頭在她腦袋裡到處竄。
最後占據上風的,竟是早被她刻意撇在角落的,遊知知看向她的眼神。
當時,她究竟在看誰呢?
虞秋話已脫口,才反應過來自己叫了她的名字。
聽到動靜的小人魚費勁掀開眼簾,昂着頭看向虞秋。
卷翹的睫毛似是托着月色,映照着眼眸上的迷離水色。
柔軟飽滿的唇瓣微微張開,随着勻稱的呼吸小幅度動了動。
虞秋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地在問:“知知,你有沒有丢掉過什麼東西?”
懷中的小人魚毫無防備,長長應了一聲,在思考中又一次進入香甜夢想。
虞秋眸光微閃,在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歎沒能問出些什麼,還是這種時候竟還能問她這種問題。
或許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實在太多,虞秋長舒一口氣,決定還是等明天腦子清醒一點再去整理思緒。
就在她閉上眼準備睡覺時。
遊知知的嘟囔聲斷續響起。
“很多啊……丢掉的東西,嗯……我丢了好多東西的……可是我不後悔的……為了,為了見到了姐姐……”
虞秋閉着眼,眉心緊緊蹙起。
那個讓人魚心甘情願丢掉那麼多東西的。
透過虞秋的背影在想念着的。
究竟是誰?
*
遊知知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一會兒是海上狂風暴雨裡的巨浪,浪花下嗆水掙紮的人類。
一會兒是海底珊瑚花園裡,嵌着無數珍珠的蚌床上,親吻着她鬓邊汗珠的女人。
那女人的指尖滾燙,緩慢輕柔地撫摸過她每一片張開的鱗片邊緣。
在水中漂浮的長卷發與她的發梢糾纏,順着水流起伏搖曳,似海藻卻更為迷人夢幻。
她忍不住伸手觸碰,卻被身上那人扣住,引着她去探尋那海浪尖極緻的愉悅。
比任何貝類還要柔軟的舌,也比任何海蛇還要兇猛。
耳畔是朦胧的、隔着水霧的細密喘.息。
夢中,海蛇輕咬上她耳垂,細細厮磨。
一遍遍重複着她的名字。
好似怎麼也叫不膩。
她任由那海蛇将她所有肌膚緊密纏繞舔舐。
長長的魚尾癱軟在一旁。
她微微昂起頭,沉溺在女人身上獨有的氣味裡,久久恍惚。
深不見日的海底,她第一次擡頭望去,看見波光粼粼間不盡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