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喉嚨發緊，輕輕點頭。

這一點輕微的動作給了恒陽莫大的鼓舞，恒陽雙眸綻放出奪目光華。足尖一點，衣帶當風，禦風而起。

青岚仰面看去。

隻見恒陽淩空而上，直抵雲霄，長臂舒展，一顆星子落入他手中。從空中飄然而下，星子懸浮于掌上，随着恒陽手指舞動，星子緩緩飄向青岚。最後綴在青岚左肩，閃閃發光。

“好看。”恒陽贊歎。然後他雙臂揮動，萬千星輝浩浩蕩蕩傾瀉而下。漫天的光芒閃爍，胸前、袖口、衣擺，繁星如雪，紛紛揚揚灑落青岚滿身。絢爛的光華将青岚籠罩起來，星辰的光輝映襯着青岚的面孔，倒映在恒陽的瞳孔。

明明是自己的法術，恒陽卻看得癡了，驚豔在他眼中綻放，綿綿情意濃稠得幾乎要讓青岚溺斃其中。

青岚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彎了起來，盡管弧度很小很小，内斂的笑意如霧如煙。

恒陽的笑容比青岚的可要熱烈得多，毫無遮掩，亦少矜持。

從天河回到竹林小屋，青岚又一次驚訝。

盈月暫居所造的三間竹屋消失無蹤，地面幹幹淨淨，落葉、野草的位置恰到好處，仿佛那塊地從來沒有出現過建築的痕迹。

青岚看向恒陽，恒陽笑得炫目，青岚有些發暈。

華微從屋子裡跳出來，沖恒陽表功。“我幹得不錯吧？阿爹怎麼獎賞我？”

那三間屋子怎麼回事，不言而喻。

恒陽豪氣幹雲：“想要什麼，盡管說！”

他的爽快反而讓華微為難了，華微腦海裡即刻跳出好幾個念頭，糾結着不知選哪個。

恒陽與華微說着話，餘光偷偷留心青岚的反應。

青岚表情平靜，沒有對院子的變化發表意見，一如當初恒陽未經他同意就給盈月起了屋子。

恒陽不由得忐忑起來。

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果然還是應該先征求青岚的意見吧？唉，找青岚時看到那幾間屋子，想到屋子的來曆，恒陽想都沒想就就拆了屋子，還讓華微幫忙把地面恢複到沒有建過屋子一樣。

這會兒恒陽才醒悟——竹林小屋的主人是青岚，建或拆，都該先問過青岚才是，自己怎能擅自做主！

他竟忘了教訓。

教訓發生在為青岚修複靈脈期間。

那一天恒陽早早來了，等了許久不見青岚回來，又舍不得離開，在小築内百無聊賴的閑逛。現在想起來，恒陽還有些臉紅，因為并不是完全出于無聊。

雖然從恒陽有記憶起，青岚就已經在碧雲山。但碧雲山有太多淩霄神尊收下的弟子門人，還有托庇于碧雲山的弱小族群。青岚夾在裡面毫不起眼。無論恒陽怎麼回憶，華微出現以前，關于青岚的記憶都是模糊而稀少的。

青岚總是在有很多人時，才會一起出現。他從不像别的門人千方百計的讨好碧雲山的主人。遇到刁難，總是默默承受，連辯解都曾。

恒陽有限的記憶碎片裡，隻有一個寡言少語的單薄印象。

當然，如今他知道真正的青岚是什麼樣。

但還不夠。

他還想知道更多，尤其是華微出現以前，被他忽略的幾百年光陰，那個時候的青岚。

抱着這般心思，恒陽把青岚的屋子看了個遍。他盤膝坐在青岚的蒲團上，想象青岚在蒲團上如何修煉。他用青岚的杯子飲水，猜測青岚平日裡愛喝哪種茶。

在青岚的書房裡，恒陽想象着。一身素衣的青岚端坐書案後，細細的翻閱書冊。書案一側，堆着半臂高的書冊，最高那冊封面寫着《寰宇記》三個字。

那是一套記錄三界奇聞異事的閑書。

恒陽頗覺有趣——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信青岚還會看這種閑書。畢竟青岚平時端正樣子就像至會看讀諸如高深奧妙的術法秘笈之類的書呢！

案上除了《寰宇記》還有《三界紀曆》，依舊是一套與《寰宇記》大差不差的書。

這兩套書沒有收在書架而是直接放在書案上，定然是主人經常翻閱的。

恒陽坐在椅子上，想象着青岚的姿态，模仿着，翻開《寰宇記》。

才看了幾頁，青岚出現在書房門口，臉色難看極了。

青岚快步踏入，語氣生硬：“不請自入，窺探隐私，這就是恒陽神君的禮貌嗎？”說話間，青岚的目光還不客氣的把書房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仿佛他是個偷書賊！

恒陽當時隻覺得青岚氣得毫無道理。他雖然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進了書房，還動了青岚的書、呃、不止書——可他與青岚豈是普通關系，以他們的情誼，難道還要計較這些小節？在他心中，他的流光峰青岚想去就去，任何東西青岚都可以随意處理，甚至看不順眼屋子推平了都可以。

唉……罷了罷了。平日裡師兄弟們對青岚多有缺乏尊重的，也難怪青岚如此在意禮節。況且青岚素日都和和氣氣的，今日卻對自己“呵斥”，可見在青岚心中，自己格外不同……

恒陽腦海裡自動為青岚解釋了一番，剛生出的些許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不會再犯！”恒陽語氣柔和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