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米娅将手搭在克勞拉手背上,“您可不要隻說得好聽。”
“你說得對,菲米娅,這些我都會一一去完成,哪怕阻礙再大。”克勞拉反握住她的手,維爾圖族人正好可以作為新律法的推廣者。
起初,克勞拉想直接在律法中規定,女子賺的錢屬于她們個人,而不是父親和丈夫。不出預料遭到了神父們的劇烈反對。神父甚至在城中組織了幾次小型暴動,用以威脅克勞拉。
禱告日上,神父直接公開了領主受傷的事實,讓領民們集體為領主大人禱告祝福。
随後克勞拉的農莊與城堡的采買隊伍都遇到了莫名的搶劫,盡管損失并不大,但這隻是一種警告,神父顯然不允許克勞拉制定這種律法。退而其次她才改成了工人基礎工資的律法,這倒是讓神父們滿意。
這條律法觸動了男性的利益,若克勞拉再越雷池一步,神父與城中的商人們,極有可能将伊登消失已久的事傳回王都,屆時國王會派新的貴族接管德林郡,而她隻能回到王都,成為待嫁的王子妃,或許下場将更慘。
克勞拉隻好暫時隐忍,但菲米娅的建議,給了她一種新的思路,維爾圖族人本質上不受帝國律法約束,在領民看來他們是屬于領主的奴隸。
若是她讓這些維爾圖的女性有錢了,再去城中宣揚一番,不說所有女人,總會有一部分女人想像她們一樣。一旦這種想法刻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想要出門做工,賺錢,并想要将錢掌握在自己手中。等到時她再慢慢在德林郡推行律法。
至于教會那邊,她會用武力稍微震懾一下他們,神父與背叛者不清不楚的,别以為伊登不再就可以拿捏她。
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克勞拉因為白天的事,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入眠。
她在房間來回踱步,在腦海中計劃着維爾圖的事,太晚了燭光昏暗,隻能明天再寫下來。
窗外傳來細碎的動靜,随後輕叩窗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突兀地響起。
克勞拉下意識握住床頭放着的匕首,這才回頭。
看清是縮在窗外小平台的身影後,克勞拉一整個無語住,快步上前替來人打開窗戶,壓低聲音,但語氣嚴厲,“你在做什麼!”
關上窗前,她往下一望,這數十米的高度,他不會純靠爬上來的吧。
塔從懷中拿出一個被獸皮包裹好的物品,“送給您。”
克勞拉時常會被塔一些莫名的舉止氣笑,她沒有接過獸皮,“你大半夜,非得從這麼高的地方爬到我房間,就是來給我送這個?”
察覺到克勞拉的生氣,塔固執地将獸皮塞給她,待她收下後,才沉聲說道:“白天,他們是在向您效忠,我沒有聽懂那段誓言,但想單獨來見您,我也想向您效忠。”
塔當然聽不懂,那一段誓言并不是帝國語,而是聖城語,專屬教會的語言。
蠟燭熄滅了一盞,克勞拉低垂着眼,慢慢打開手中的包裹,一顆散發着微光的白色珠子靜靜躺在手心,照亮了她的面容。
這是巨魔族的專屬寶藏,極其稀有,誰也不知道這種珠子是如何産生的,至少要殺死上百巨魔才可能獲得。父親巴頓也有一顆。
據說有了這顆珠子就不再畏懼嚴寒酷暑,任何詛咒毒藥也無法侵入佩戴者。
“您……還要拒絕我一次嗎?”克勞拉的沉默不語,讓塔有些忐忑,他已經送出了他身上最好的寶物,若再被拒絕一次,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希姆效忠了。
克勞拉歎口氣,就為了效忠,塔完全可以走正門來找她,非得爬上來,就好像逼迫她心軟一樣。随後她又覺得,塔應該沒那個心機,這家夥腦容量實在不夠大。
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口,望着塔希冀的眼神,她心想着,反正已經接受了亞克他們,再多一個塔也無妨,“我接受你的效忠。”
塔回想着亞克白天的動作,學着他的樣子單膝下跪,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騎士禮。
“你不用這樣,騎士是騎士,你是你,不用刻意去學習他們,你保持現在這樣就好。”
塔聞言擡起頭,橘色的火光在金色的眼眸中閃爍着,他像克勞拉借來匕首,在克勞拉差異的目光下劃破自己的眉心,鮮血瞬間湧出來,
塔卻絲毫不在意,他用這些鮮血,在克勞拉的手背上,緩慢而又鄭重地畫出一道複雜的圖紋,似高山河流,又似一隻眼睛。
“至高神在上,維爾圖族勇士塔于此宣誓,我将永遠效忠于克勞拉,為她披荊斬棘,為她至死不渝。”
塔口中念完這句誓言後,克勞拉震驚于手背上的血迹發出金色的光芒,與此同時,塔身上的圖騰也交相輝映,刺眼的光芒吞沒了二人。僅是一瞬間,金光散去,圖紋很快融入她皮膚裡,消失不見。
“這是……”克勞拉瞪大雙眼,不确定地舉着右手,反複查看,圖紋真的消失。
“這是一種詛咒,”塔随意擦去額頭上的血,“若是您死亡,我也會一同死去,我的死亡則不會影響您。因此拼死保護您的同時,我會教導您變得更強大。”
這詛咒還挺賴皮的,克勞拉心想,不過變強這點但是合她的心意。從抽屜裡拿出帕子,替塔将額頭的血迹擦去,“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走正門!”
語氣相當冷漠無情。
短短的時間,塔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全然愈合,今晚他來找克勞拉的目的已經達成,離開也是應當的。
克勞拉親自為他打開房門,門外守衛的侍衛以為她有什麼事要吩咐,卻見到野蠻人從她的房間走出,雙雙瞳孔地震。
“那顆白珠,您記得喂它一滴血,再随身佩戴。”塔走到門口又一頓,提醒克勞拉盡快戴上珠子。
克勞拉毫不猶豫關上房門。
差點被撞到鼻子的塔,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在侍衛奇怪的眼神下,昂首挺胸地離去了,今晚他還有一件事要做,是亞克與他提起的。
坐在床上的克勞拉,舉着這顆白珠打量半天,最後一盞蠟燭也熄滅了,房中陷入黑暗中,僅有一縷月光與手中的微光。
她将珠子握在手中,往後仰躺,閉上雙眼。
再度睜開眼時,刺眼的陽光讓克勞拉不得不又将眼睛閉上。
坐起來後,她眯着眼,發現窗邊逆着光站着一道身影。怎麼又有人跑到她房間來了,沒睡好的克勞拉心中郁結。
“若拉——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