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堡的路上,克勞拉沒有再問這些理由,她騎在馬上沉默着望着連綿的山脈,無人知曉她在想些什麼。
直到回到城堡之中,亞克喊住她,“閣下,我們選擇效忠您,正是因為您需要我們,在王子殿下面前的騎士實在太多了,不如來到您身邊搏一把,您有更大的野心不是嗎?”
克勞拉腳步一頓,她站在陽光下,面容卻影在光暗的交界處,“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伯爵閣下已經一個月沒有出現……”亞克毫不避諱地在衆騎士面前如此說,“若是您需要我們的力量成為伯爵……”
“啊!确實啊!亞克你小子真聰明,第一女伯爵的首批騎士,可比不知名的王子騎士來得厲害多了,說不定還能載入史冊!”
“是吧,以前在王都還要被陛下的騎士們欺負,那些為老不尊的家夥!啊,我不是說陛下,陛下英明神武!”
兩人嚴肅的氛圍,被後追上來的騎士們破壞,克勞拉現在懷疑安德魯把這些人送給她,不會因為這些家夥在獅鹫騎士中智商墊底……
克勞拉往前走了兩步,徹底走出陰影,“亞克你猜錯了,伊登還活着,隻是在我信得過的人那裡養傷——你也知道,女巫們那裡。”
“伯爵之位不是我所圖,讓你們失望了。”
“雖然不能當女伯爵的騎士有些遺憾,但我們不會是唯一和能和女巫一起共事的騎士吧?”
“說起來殿下也被惡魔詛咒了,那我們在閣下身邊還愁找不到解咒方法?不對,萬一我們也被詛咒了怎麼辦。”
“閣下會保護我們的吧,至少我們可是她的騎士。”
這和預料中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克勞拉又強調了一次女巫的真實性,“你們也執行過不少女巫指控吧,不怕女巫報複嗎?”
一位騎士撓頭,“您這樣想就不對了,我們都心知肚明,帝國裡被指控的女人不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女巫嗎,真是女巫誰傻得去燒死她啊。”
“我可要為殿下辯解兩句,他從未下達過處死女巫的命令,陛下的圓盾騎士們倒是這種事做得不少,據說不願意屈從他們的女人都會……”
“你不要命了,這都敢說。總之閣下不用擔心,我們會和您的女巫友好相處的。”
“閉嘴。”亞克忍無可忍,安德魯殿下派來的衆多騎士确實都是些年輕人,倒不是故意給克勞拉添麻煩,隻是年輕人接受一些出格的事情更快,尤其是他帶的這批人,都不是王都老牌貴族出生。
亞克感覺殿下說不定隐隐知道些什麼,所以才會特意挑中這些人,并在他們離開前一天,單獨來找他。
“從今往後,你們就屬于克勞拉·德文希個人了,去向她宣誓效忠吧。”
自從殿下戴上面具後,越來越深沉,連他與殿下自小長大都看不破。當時他很想問這其中是否有艾洛薇的意志,但最後還是收了聲,沉默地接受了殿下的安排。
隻是他沒想到,克勞拉·德文希與艾洛薇·斐迪南截然不同,也明白了為何她會吸引到殿下與艾洛薇閣下的注意。
效忠是遲早的事,而特意在這個點,也是因為想推克勞拉一把,讓她将維爾圖族也收入麾下。他可以确信克勞拉有更大的野心,也絕不會成為任艾洛薇擺布的棋子。
所以他說:“我們向您效忠的事實絕不會因為女巫改變,至于期待是否落空,您心中比我們更清楚。”
野心,克勞拉咀嚼了一下這個詞。
她還要去找菲米娅,與騎士們在此分開,離去前她說道:“新的铠甲會盡快打出來,我會像王都申請,獅鹫騎士的铠甲,你們也留着吧。”
大規模煉制鐵器需要像王都或是教會報備,與其向試圖遏制她的德林郡教會,克勞拉不如直接上報王都。
但亞克卻拿出了一封嶄新的許可,似乎對此事已經蓄謀已久。
克勞拉神色莫名地拿過許可展開,果不其然是安德魯的名義。她将許可收入衣袋中,腳步沉重地上樓。
亞克說得沒錯,克勞拉确實有野心,隻是她心中更多的是迷茫,這份野心該攀向何處。
若是伯爵之位,說實話隻要她一句話,伊登會毫不猶豫地将位置讓給她,無非就是得不到皇室的認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
以女子身份獲得國王認可并獲取爵位,那更不可能。她第一次觐見古斯塔國王時就知道了,這位國王眼中女人隻是随意利用與擺布的寵物。
剩下的難道隻有嫁給安德魯,以王後的身份掌握話語權嗎?安德魯真的會容忍一位試圖和他争權的女人嗎?
若他能夠容忍,艾洛薇早就選擇他了,克勞拉确信這條路也行不通。所以她該怎麼辦。
一路思索着,她在走廊撞上了一臉哀怨的雪莉。
“小姐,你居然出去不帶我。”
由于上午雪莉作為菲米娅的幫兇,被克勞拉遷怒,于是被留在城堡裡替克勞拉整理文書,等她回來再翻閱。
“抱歉,下次會帶上你。”克勞拉敲開菲米娅的房門,在進屋的瞬間,她一陣恍然:
我為什麼一定要将野心糾結在地位上,讓德林郡的所有領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吃飽飯,識上字;能為女巫們提供安身之處,為被随意指控的女性們提供保護,這難道不也算一種野心嗎?
“小姐,為何在門口發呆。”雪莉在她身後催促她,克勞拉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又看向坐在床上的菲米娅與她身邊的佩妮。
“隻是在想一些事情。”她向菲米娅走去,“菲米娅,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
想要保護身邊的女孩們,也是一種野心。
她将維爾圖族的情況都告知給菲米娅後,菲米娅思索着,“您為何不讓她們做織布女工,既然她們手巧。至于鹽價,很不幸,除非您掌握了一條新的鹽脈,否則德林郡的鹽不可能降價。”
織布确實對領地對女工來說是一項賺錢的活,隻是克勞拉有些猶豫,因為王都裡關于織布女工的謠言。
“衆所周知,織布女工和舞女可是娼妓預備役。”
克勞拉雖然已經忘記她是在哪本書中看到的這句話,但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句話充滿了一種,來自男性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您并不這麼認為,不是嗎?既然想打破這些固有印象,那您更應該鼓勵女性們去做這些工作,讓她們手中拿到錢,況且德林郡這種窮鄉僻壤,恐怕沒有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