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拉不得不也揚起笑容，隻是她注意到，老師的神色裡似乎有些别的意味，同情與心疼。

克勞拉迷惑，艾林又在做什麼？

凱瑟琳夫人站在講台上，用教鞭随意地敲擊幾下台面，示意禮堂裡的衆人安靜下來。

“海倫女校創立已有近百年了，學校的各位女士們秉承校訓恪守校規，嚴格教育着在座的女孩們，或許你們做不到像父輩一樣為國沖鋒陷陣，也做不到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但求你們知書達禮，明辨是非。”

“可是這些天，我看到了什麼？不友愛同窗，小人行徑做一些完全不顧貴族體面的小動作！這是這個國家未來棟梁們母親該有的樣子嗎！”

“若是對同窗有意見，大可正大光明的發出才藝比試，互相約定比試内容，而不是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

“我隻說一次，王子妃是由陛下與三位大主教共同商議定下的，若是在場的各位覺得自己更通神意，質疑陛下以及大主教是否也被魔鬼誘惑，大可直接前往教堂舉發——而不是在學校裡用極端女巫指控攻擊無辜的同學！”

随後凱瑟琳夫人特别點名幾人，“你們的所作所為，我會通知你們的父母，再有下次，你們的名字就會出現在陛下的桌上。現在脫下這身校服，海倫學校已經容不下你們了——”

被點名的幾位貴女茫然無措地接受着衆人的注目禮，其中一位甚至崩潰地大哭起來，祈求凱瑟琳夫人的原諒。

艾洛薇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微笑着說道：“人總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克勞拉你覺得呢？”

克勞拉本人和這些貴女們一樣茫然無措，女巫指控？有人指控她是女巫嗎？什麼時候？

貝拉隻得小聲地告知她:最近這些人私底下聚會都在讨論克勞拉是不是女巫，甚至謀劃着讓克勞拉女巫身份暴露。

全然不知情的克勞拉，簡直無話可說。這些人是太閑了嗎？和王子訂婚就成女巫了，怎麼不說王子喜歡的艾洛薇也是女巫。

“艾林首席！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能被學校開除！我一定會被父親嫁到鄉下去的！”一位貴女掙脫侍仆的禁锢，沖到艾林面前哭泣。

艾林神色憐憫，“我一開始就告誡過你們，女巫指控是禁-忌，尤其針對地還是國王選定的王子妃——事已至此，你們還是要好好向克勞拉·德文希小姐道歉，祈求她的原諒吧。”

有其他老師在講台上和凱瑟琳夫人小聲争吵着什麼，似乎認為一口氣開除這麼多貴女，并不好向其他貴族交代。

凱瑟琳夫人并未妥協，反而将問題抛給事情的主人公，

“克勞拉·德文希小姐，你是否願意原諒這些傷害你的人，并允許她們繼續作為你的同窗；又或者你更想讓她們就此離開。”

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到克勞拉的身上，除了幾位将要被開除的貴女不住的道歉聲，大家都沉默着，等待克勞拉的回答。

而克勞拉垂着眼，沉思着。

艾洛薇忍不住又貼在她耳邊小聲說：“克勞拉，你可不要心軟原諒她們。留下這群人她們非但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更加怨恨你。”

“不管你作出什麼的決定，學校都會替你承擔責任，不用擔心後續問題，放心作出你的選擇，德文希小姐。”凱瑟琳夫人也說道。

克勞拉終于下定決心，她擡頭，一字一句地說：“我不願意原諒她們。”

有貴女失意地跌倒在地，啜泣起來；有人不忍心看，别過臉去，站在凱瑟琳夫人身邊的老師不贊同地看向她。

艾林和艾洛薇都笑着，但克勞拉清楚地知道，她兩的笑容并不是一個意思。

凱瑟琳夫人準備下最後的通牒，“既然如此，那麼……”

克勞拉打斷她，盡管這樣并不禮貌，“我也不希望她們被開除，或許應該讓她們在學校進行一些勞動改造贖罪——”

那幾位快要被帶走的貴女仿佛瞬間從地獄到天堂一般，都松了一口氣，止不住向克勞拉道歉。

既然克勞拉已經做出了選擇，凱瑟琳夫人終究還是讓幾人留下，隻不過等待她們的會是其他懲罰。

最後散會時，她擡高聲音，“希望你們都能真正做到校訓所說的——保持思考，保持理智。”

艾洛薇似乎并不明白克勞拉的做法，離開禮堂後，她追上克勞拉，并詢問她為什麼要将那些人留下。

克勞拉正低頭沉思着，聽到艾洛薇的詢問，她喃喃道：“艾洛薇，這就是決定别人命運的感覺嗎？”

她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他人的去留，甚至極大程度将會改變這些人的命運。

“是的，克勞拉，這就是權力的感覺——你不覺得很棒嗎？說到底，你為什麼不将這些人趕走，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巫指控是多嚴重的事？”

幾周前，艾洛薇對她說，你改變不了這些人的命運，幾分鐘前，她在禮堂，一句話決定了她人的命運。

克勞拉在思考，她能背負起這份權力帶來的責任嗎？如果她想要獲得足以改變自己命運的權力，又該付出些什麼？

“艾洛薇，我并沒有原諒她們，我也知道女巫指控是什麼。”克勞拉緩緩地說，

“隻是，比起将她們驅逐出去，并與她們的家族交惡——你知道的伯爵府目前承擔不起這些，不如讓她們留下，獲取她們家族明面上的感恩。”

盡管嘴上如此說着，克勞拉知道并非如此，任何權力的行使都需要付出代價，不論這份代價由自己或是别人償還，目前的她都沒有勇氣去承擔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