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頭親吻她的唇角,漆黑的眼眸中閃爍着不明意味的情緒。
“留在這裡,一輩子陪着我好不好?”女子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殷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好啊。”少年微笑道,“我留在這裡,和師父……生死相随。”
晏深猛地擡起頭,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少年那張似乎毫無破綻的笑臉,不禁握緊了拳頭。
别人或許看不穿看不透,但是他卻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假面底下的不屑和冷漠。
夢裡的這個“晏深”沒被蠱惑,反而是他,竟想自甘沉淪地留在洞天,一輩子隻當她乖巧聽話的徒弟。
不該這樣的。
血海深仇尚未得報,往日冤屈尚未昭雪。
他不該任由軟弱的情感主導他的想法。
*
洞天内四季非常不分明,時間總是在人不知不覺間便溜走了大半。
洛越一整年都過得十分清閑。
鎮子上沒再發生什麼怪事,曾經擄走斑斑的鬼修也沒再出現過,反而是韓箬萱在深秋時分托藏寶閣給她送來了一封信,啰裡啰唆地寫了三大頁紙,說自己沿途追查,卻沒能再找到那鬼修的線索,便打算回西疆去了,并且盛情邀請她閑了去西疆做客,還說碧潭附近有一處幽靜的地方,非常宜居,如果她想要換個地方養老,大可以過去看一看。最後一頁紙則專門問了她《極品小郎君》第三部有沒有更新,如果畫好了請給她寄一本抄本過去。
信封裡還附帶了一枚碧綠的枇杷葉,上面被施了術法,顯出一個淡金色的“韓”字。
洛越“啧”了一聲,将枇杷葉收回玉牌中,心想這漫畫可是祁岚手繪的,哪裡會有抄本,想得也太美了吧。
不過吐槽歸吐槽,她還是出了洞天,打算去玉英醉瞄一眼,若是祁岚畫好了便直接把原本給她寄過去。
結果她剛走到玉英醉門口,就和急匆匆往外去的晚晴撞了個滿懷。
“哎喲,”晚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見是洛越,這才放松了幾分,愁眉苦臉道,“我急着托人去阮公衙報案,沒看到你,真是對不住。”
洛越納悶兒道:“出什麼事了?”
最近的阮公衙在臨江城,一般鎮子上的人沒什麼大事都不會千裡迢迢跑去阮公衙報案。
晚晴拿出絲絹擦了擦額上的汗,愁眉苦臉道:“祁公子不見了,正巧這幾日花娘也不在白河堤,姐妹們急得團團轉,想不出什麼法子,隻能托人先去阮公衙報案了。”
“祁岚不見了?”洛越眉心一跳,“什麼時候的事?”
晚晴想了想,道:“昨兒晚上還見着他呢,今天早上小厮去敲門,半晌沒聽見人應,推開門才發現屋裡沒人了。底下看門的幾個小厮都說沒見祁公子出門,我們幾個進屋查看了一番,發現床榻很整潔,書案的燈卻是燒盡了,估摸着應該是昨晚不見的。”
洛越心裡覺得不妙,一邊讓晚晴繼續去報案,一邊迅速上樓進了祁岚的房間,沒來得及搜查什麼,直接從他的桌上拿了一根他常用的筆,掏出百尋符往筆上一按,符紙轉瞬便燒盡了,飄灑于空中的紙灰虛虛凝成了一根極細的絲線。
她順着絲線的方向望去,發現正對着城外的一座山頭,便一撐窗台,翻身從二樓躍了下去。
“師父?”背着藥簍的晏深正巧經過,見到她後詫異地皺了下眉。
洛越急于找人,不欲與他多說什麼,擡步就往紙灰指引的方向走:“我有事先走了,回來再與你細說。”
晏深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起昨晚做的夢,眉頭皺得更深了:“師父,弟子今日預感不妙,有什麼事不如先去報案,你……”
“來不及了。”洛越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手,“快放開,我不會有事的。”
晏深松開了手,卻跟在了她身後。
“你這是幹什麼?”
“弟子已破了五境,不會拖師父後腿的,到時候萬一有什麼特殊情況,還能與師父照應一二。”
洛越見他堅持,便不再多勸說什麼,兩人的功法同出一源,步法輕盈,轉瞬間就行出幾十裡,到了紙灰所指示的小山。
山野間妖氣很重,簡直像是生怕他們找不過來一樣。
晏深攥住藥簍的背繩,寸步不離地跟在洛越身後。他身上有白虎血脈,五感天生便異于常人,幾乎是瞬間就聞出了這妖氣源于誰,眉宇間的陰霾不禁更盛了幾分。
洛越擡頭看了看妖氣沖天的洞穴,眼皮跳了跳,對晏深道:“你留在外面,我先進去探查一番。”
“這妖擺明了是要将人引到這裡來,說不定在洞穴裡設下了許多陷阱,師父一個人進去,就算找到了祁……公子,受制于他的凡人之軀,也施展不開手腳。”晏深目光堅決地看着她,“我們一起進去,到時候我背着他,師父就可以專心對付這妖物了。”
洛越沉默了片刻,對他道:“這次不許再逞強。”
晏深立刻點了點頭。
洞穴沒有設什麼禁制,隻是不知從何處移植來了許多桃花樹,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中竟也開得嬌豔異常,馥郁的香氣熏得人頗有幾分飄飄然。
幾棵桃花樹中間放着一張床榻,一個人正袒胸露乳地側躺在榻上,手裡把弄着一個酒盞。
洛越看清這人面目後腳步一頓:“檀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