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後半夜,皇宮中燈火通明,金吾衛全部出動,一列列圍着皇城巡護。
上善樓,淑妃跪在三清神像前誠心禱告,言辭懇切,眉目間哀愁憂怅:
“請三位天尊保佑我兒平平安安,無傷無恙,打赢這一場仗……”
門從外面打開,宮女步履匆匆的走進來,淑妃立馬起身迎了上去:“怎麼樣了?”
宮女搖搖頭:
“方才皇後娘娘已經召集韋大人去了紫宸殿,又讓袁将軍嚴防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紫宸殿一步。宮外的任何消息傳進來,由袁将軍直送紫宸殿……”
“這…這不是讓我們當聾子瞎子嗎?”淑妃手裡的帕子皺皺巴巴,她心焦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也不知道外面的戰況如何?我的兒,他有沒有受傷……這是要我的命呐,要我的命……不行,不能這樣幹等着!”
宮女一驚:
“娘娘是想派人去宮外打探消息?可是…..皇後娘娘讓金吾衛嚴守皇宮,若是被發現了,怕是會…..”
“怕什麼怕!”淑妃一掌拍在木桌上,白嫩的手掌立即紅了一道,淚卻不是為此而流:
“我的兒在外面沖鋒陷陣,她卻連消息都不讓我知道,這是要逼死我這個當娘的!!”
“娘娘您小聲些……”宮女後怕的看着通往二樓的樓梯。
淑妃哪裡又能聽進去呢?她幹脆破罐子破摔:
“她從來也沒做過阿娘,不懂生身之苦,自然也不會明白孩兒是阿娘的心頭肉,磕碰一下都要心痛死的。我必須要知道睿兒的安危,不然我……”
樓梯傳來腳步聲,淑妃怔然看過去,隻瞧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
淑妃局促站在三樓,手裡的帕子皺皺巴巴已經實在不成樣子。
“實在是失禮了,樓下看守的宮人也沒說清楚,本宮不知高人在此,打擾了您的清修。”
淑妃埋着頭,一是羞愧在人前的失禮,二是害怕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是不是都被德順聽了去…..她雖然沒指明道姓,可傻子也聽得出來她說的是徐皇後。
後宮妃嫔妄論皇後,是大不敬。
淑妃連頭也不敢擡起來,隻聽德順輕笑了笑:
“安王帶領将士們在前方守衛酆都城,勞苦功高,我不能親自出城相助,隻能在這裡做些祈福的法事,保佑他們他們平安。”
這話像是一股暖流戳進了淑妃心裡,她擡起頭來,正巧對上德順看過來的目光,慈愛平和,如三清神尊那般。
“德順高人,您神通廣大,不論用什麼靈符,什麼法事,都請幫幫我,幫幫我兒。”
淑妃這一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管不了什麼家國天下,此時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安王平安無恙。
德順看着滿眼淚水的她,神色悲憫……
喜迎殿,
阿巧才伺候完沈陰陰沐浴,腦袋門兒冒了一頭的汗,面上不顯,心裡邊卻抱怨她天天都要沐浴。
出了殿門,她帶着笑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卻在一擡頭眼瞧見院子裡站着一個人,阿巧慣性的揚起笑臉,卻因為一時反應不及,嘴角抽搐了幾下,顯得十分怪異。
“這位姐姐,你的臉怎麼了?”
那人走過來,手裡端着什麼東西,用一條白錦布蓋着。
阿巧拍了拍有些抽搐的臉皮,努力揚起無害憨嬌的笑,打量着來人,雖穿着内侍的衣裳,樣貌平平,但身型高大,下盤有力。
怕是個會功夫的。
阿巧暗暗警惕起來,目光掃過走廊瓦角,臉上的笑卻不減,她似不好意思摸了摸臉皮:
“老毛病了,不礙事的。倒是這位公公眼生的緊,不知是哪個宮的?”
翟奕輕笑了笑:
“我是安王殿下身邊的人,皇後娘娘病倒,殿下憂心,進宮時就把我留下看顧娘娘。”
阿巧點點頭,的确不像是宮裡人,張口閉口稱‘我’。
“那…..翟内侍過來喜迎殿,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麼吩咐?”
翟奕拱了拱手上的托盤:“安王殿下在城門外奮戰,萬一要是有個什麼……宮裡的貴人們總歸有個去處。”
這話說的不委婉,幾乎是明着告訴外面的局勢不好,若城門破開,宮中女眷也免得受辱。
阿巧點頭,隻叫人等一等,進去與沈陰陰通告一聲,穿戴整齊了,才把人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