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有意避着他們。
“有什麼可急的。他不會對我們動手,卻也要顧及朝廷,定是能拖一日就是一日。”
聽衛陽生說完,鐘長榮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欣慰。
“你這小子真是長大了,你阿父若是知道,必定欣慰不少。把你送出來曆練,是他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衛陽文笑笑,目光閃過一抹懷念,他倒是真的想那些被衛老頭兒三兩天就收拾一頓的日子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鐘長榮長歎一聲,略帶着幾分惆怅。
“說是不急,卻也不能讓魯成侯一日又一日的拖着咱們,該想個法子了,不然……與殿下約定的立秋之日,怕是要趕不及了。”
衛陽生眼睛一亮:
“鐘先生想到法子了?”
鐘長榮隻笑而不語,揮動着羽毛扇,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态。
打更的梆子剛響了一聲,河中府尹府便鬧了起來,
隻見前院的馬廄傳出嘶吼聲,一道男聲‘駕’,随即便是馬蹄踏地,驚起一陣家仆喊叫。
馬蹄聲在府中奔騰,驚醒的人越來越多,亮起一盞盞的燈火,魯成侯披着衣裳,面色凝重的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
他年約六十上下,頭發灰白,額頭上幾道橫紋深陷,一張臉方方正正,卻不曾如當下世人一般蓄須。
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對視之人不寒而栗,雖為文官,卻自有武将之姿。
家仆聞見他來,宛若看見救星,緊忙禀告:
“府尹,那….那 …….煜王不知怎的,忽然發作,沖去了馬廄搶了馬就要出府去…….”
話音未落,便響起馬匹嘶吼聲,似是作證一般,隻見夜色之中一高頭大馬破空而來,上面坐着個年輕男人,英姿勃勃。
衛陽生高坐馬上,對着魯成侯朗聲道:
“ 大人,我有急事就先走一步,盧龍軍借過河中道的事,還請您多多費心了。大恩不言謝,再會!”
說罷,便拍馬而去,手上的木棍隻輕輕一揮,那些圍堵的家仆便四下而散,讓他輕輕松松的奪門而出。
魯成侯怒極:“豈有此理!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給我追!”
家仆正要應聲聽命,卻聽一旁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還帶着笑意。
“追上去做什麼?殺了他?你會嗎?”
魯成侯聞聲望去,隻見兩院隔擋的月亮石門處倚着一個人,穿着寬袍,手拿羽毛扇,眼睛含笑的朝他看過來。
“鐘長榮,你們别欺人太甚,好吃好喝的招待,而你們卻把我府裡鬧了個天翻地覆!還說什麼借道河中,簡直是癡心妄想。别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若不允,一隻飛蟲都别想着過去!”
魯成侯發起怒來,氣勢極具威懾,有些膽小的家仆早已經汗流浃背,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擡。
鐘長榮卻不怕,依舊笑着,若無其事道:
“河中是你的地盤,沒人敢質疑。我不是說了嘛,讓人去追,追了一刀兩個洞,宰了他出你這口惡氣才算。”
魯成侯額間青筋凸起,眯了眯眼,擡手竟是讓家仆全都退下去。
偌大的院中,隻剩下二人。
“你别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他!”魯成侯咬着牙。
“你還真不敢。”
“放屁,他以為打着太祖兒子的名号,我就能忍氣吞聲?我即可下令誅殺,朝廷還會對我論功行賞。”
鐘長榮闆正了臉,清瘦的面頰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到底是不是太祖的兒子,你心知肚明。”
空中靜了一瞬,魯成侯額上青筋跳動兩下,終是歸于平靜,早前他是不信,可見到鐘長榮随側在煜王左右,城外的盧龍軍各個都是似曾相識的面容,由不得他不信。
鐘長榮繼續說着,頗有些不耐煩:
“已經四五日了,你給朝廷做樣子也做夠了,差不多就得了。”
魯成侯怒瞪:
“做樣子?什麼是做樣子?萬一朝廷下旨治我的罪,你難道替我擔着?”
嗤笑一聲,是鐘長榮,他拿羽毛扇擋着半張臉:
“天下都已經亂了,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