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開始就是想給我看吧,因為我拒絕才有了現在的局面,但是即便如此,你也是想讓我看。”
聽到這話,南明眨了眨眼睛,沈延卿保持的對望。
耳邊隐隐傳來浪花打過礁石的聲音。
南明笑了,笑容說不上溫柔,當然更談不上冷酷:“你真的很有趣,雖然遲鈍,倒也不笨。”
他如此評價沈延卿,那要沈延卿評價的他話,對方倒是更像一個絕佳的演戲高手,你很難撥開對方嚴厲的皮囊去探尋真正的内裡。
“關于你和東君?”
“也不隻是我和東君,是我們。”他勾起嘴角微笑:“那可是我們非常重要的過去,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找你,萬鈞為什麼會來找你。根據我對那隻大貓的了解,最開始的時候,他可不是來為了愛,他根本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
沈延卿停頓:“愛有很多種。”
“那祂愛你,絕對不是你愛祂那一種。”
沈延卿有種熟悉的無奈感卻又說不上來。
他當然可以等,因為從手心貫通手背的印記已經傳來灼熱,“丘陵”正上方的雲層開始聚集變色,他隐隐能感覺到某隻大貓透過封印罵鳥的聲音。
但……
“你就這麼執着嗎?”
“是,你不知道那些發生的事情。因為什麼都不知道,你才可以輕易舍棄那些過去。”
這時候再與對方争論前世今生的不同沒有意義。
“你如果一定需要我看,那我就看吧。”
這大約是一個很不得貓貓支持的決定,左手處的契約傳來灼熱。
就在他開口之後,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沈延卿再一次看到了那棵通天徹地,仿佛可以支撐起蒼穹的青色古木。
古人打扮,素色青衫的青年,坐在方桌邊,他低着頭翻過一頁書,煙黃色的古卷停留在他指尖,因為一隻周身翎羽浸透朝霞,頭頂三簇朱紅絨毛赤色絨球撲棱着綴滿朱紋的小翅,輕盈落于在他的手腕。
大概沒有誰不喜歡,也沒有誰會不偏愛,沈延卿看到青衫男子将手腕輕輕舉起,赤色毛團那珊瑚紅的爪微微收攏,尾羽垂下的绛色翎羽掃過肌膚,倒像是漫天雲霞系于腕間,奪天地造化的先天生靈不外如是。
“原來是今日嗎。”
不知道哪裡來的清風吹起樹影搖曳。
那隻不過巴掌大小的絨球化成火焰飛起。
沈延卿的視線跟着祂,看到暮色浸染,天河倒懸如銀綢傾瀉,遠處隐隐綽綽數不清的擎天之柱,柱身古老符文隐現,直通白銀之海。
朱雀周身騰起琉璃赤焰,絨毛化作點點流螢,祂在火光中舒展羽翼。火焰順着羽毛脈絡蔓延,金紅交織的羽片流轉着星辰般的微光,尾羽劃破虛空,拖曳出燃燒的星河。星火墜落在有的世界騰起赤色祥雲,有的綻開琉璃花火。當火焰漸斂,清越的鳴叫聲響起,新生的朱雀琉璃般的羽翼倒映着天河波光,尾羽垂入銀河,攪起層層赤紅漣漪。
“美麗嗎?”
沈延卿詫異回頭,青衫男子正站在他身邊
“這便是朱雀振翅,縱觀四萬八千界,也沒有多少與之媲美的絕景。”
“……你是東君?”
“我可不敢自稱東君,這隻是一段記憶,這段記憶在南明心中圍繞東君而起,他如是我如此。”
“那在祂心理東君說話真是文绉绉的。”沈延卿笑到一半停頓,他突然想起在黃金湖泊面前,那一眼對視:“東君……一真的這麼講話?”
沒有别的意思,就覺得是不是太文藝了一點。
這記憶的“東君”沒有半點惡意,近乎笑聲。
“那倒不是,祂很快便不會如此言語繁複了。”
就像一種隐隐的預感,沈延卿站在這極東之海的寰宇樓閣,向西方眺望,這篇記憶中有什麼事物,有誰順着這朱雀振翅的美景而來。
他看到雷霆與火焰交織,金色兵戈切開裂縫。
山嶽般高大鎏金的身影踏着雷霆而來,雪白皮毛流動月光冷冽,金色熔岩蜿蜒于身。祂背後巨大的羽翼舒展着,羽尖綴滿細碎的閃電撕裂雲層,雷光順着羽翼脈絡。
那是隻大小實在過分的“貓”,蓬松尾巴在身後慢悠悠的甩動。當祂落地時,利爪輕按,濺起的雷光化作細碎星芒。
祂趴在雪色的山頭上,幾乎要融進雪裡。
“看來你就是[東君]?那面那隻開屏的小朱雀,是你養的?”
那位東君是何感受,沈延卿并不知曉,他隻是聽到自己跳動的心髒,一下下震顫心房。發出每一個養貓人都能感同身受的呐喊——好大的貓,想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