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鳥化形的少女,連忙用手心手背抹着自己的嘴巴,沒有摸到任何濕潤才松了一口氣。
她把雙手舉起來給王姬殿下看,無比真誠:“紅鸾沒有留口水,王姬殿下你看,紅鸾這次沒有睡着把口水流到您臉上。”
小女孩的聲音真誠甜美還帶着點驕傲,姚墟千冶幹咳一聲,伸手揉着紅鸾的小腦袋,有點心虛的轉移話題:“嗯,是我睡糊塗了,剛才做了一個怪夢。”
“嘿嘿嘿。”紅鸾被她揉得開心,聽到怪夢‘昂’了一聲:“王姬殿下,您夢到什麼了?”
“夢到…”陽光,海風,毛茸茸的…本打算的詞語,在脫口而出的前一刻突然變得陌生,姚墟千冶恍惚着,更清晰的記憶于腦海浮現,夢裡她聽到聲音呢喃,像一首歌。
“我好像夢到有人唱歌?”
“唱歌?”
“嗯。”歌聲,海水,淅淅瀝瀝落在的雨滴化為風暴,波光粼粼的海面下蘊藏着冰冷的火焰。
“王姬殿下怎麼這樣,您不是最喜歡紅鸾嗎?怎麼做夢都想着那個鲛人?”
紅鸾舉着小拳頭發出抗議,氣得腦袋後面兩個發髻都跟着一晃一晃。
姚墟千冶低下頭:“什麼鲛人?”
“王姬您不會忘了吧?就是你昨天從那群人類手裡救下來,順手買回來那個鲛人啊。”
鲛人?鲛人。
姚墟千冶想起來了,她昨天帶回來一個鲛人。
丹丘之國,位于泗水之彙,羽族自古生存之所。後神龍劃分靈凡,絕地通天,丹丘收留了幾十個滞留大荒的凡人。凡人命短卻繁衍生息,幾百年後,數以萬計,他們封為不同的部落城邦,都受丹丘羽族管轄,将生來有翼能翺翔天空壽命悠長的羽族奉為神人。
除了羽族和凡人,丹丘之國四面環海,大陸和海中還生活着其他靈族。
鲛人便是其中一種,隻是鲛人并不能算人。
這種生物為海靈,生來貌美卻沒有性别,沒有魂靈,也不會自然消亡。雖然有着一種類人的外貌,但不會說話,不能交流。呢喃叫聲像在唱歌,落下的眼淚可以化為珍珠,鱗片可以入藥,死去那刻會自然而然消失在天地之間,就像水滴蒸發,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有人族捕獵豢養鲛人,正如同他們牧羊馴馬。
與之相比不同的,大概是鲛人這種生物外表像人,也更嬌貴難養,随着數量日漸稀少變成了人族部落間極為珍貴的禮品貨物。
而在昨天,丹丘王姬巡視王土,從部落捕魚船手下救…買下幾個剛剛捕到的鲛人。
“這沒辦法,他們長得實在是太像……”太像人了。
少年人在姚宮坐台生活了十幾年,她知道鲛人。也明白鲛人沒有魂靈,無法溝通,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姚墟千冶卻有一瞬的錯覺。
好像那雙藍色寶石般的眼睛,确确實實是屬于一個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的生靈。
早在深思熟慮之前,身體就先動了。
她從高空俯沖,斬斷鎖鍊。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真的從那雙藍紫色的眼睛裡看到類似驚訝的情緒。
所以……
“所以王姬殿下救了那麼多鲛人,卻隻把那一個鲛人帶回來,王姬殿下你一定是看上那條鲛人的漂亮大尾巴!”紅鸾嘟囔着,但想到自己的羽毛也是很漂亮的,又來了信心:“王姬殿下,你要不要摸摸我的羽毛?等我長大一定要把我的翎羽送給王…哎?殿下,你去哪?”
沒等她說完,姚虛千冶起身,快跑幾步,邊緣流動淡淡金色光澤的羽翼自她身後展開。
丹丘王姬展翼而飛。
“哎?王姬殿下?”
見她離開,紅鸾連忙化為原型展開羽翼跟上。
“紅鸾,我昨天帶回來的鲛人在哪裡?”
“啊?那個鲛人很好看,好像左羽衛大人安排人把它放到姚宮最大的那個琉璃缸裡,說是裝飾魚缸方便王姬殿下閑來欣賞。”
姚虛千冶沒有說話,她隻是一路飛,一路回想昨天與自己四目相對的眼睛。
她總覺得那雙眼睛……
“我總覺得那雙眼睛在說話。”
“壞了壞了,王姬你一定是被誘惑了,我就知道鲛人們雖然不聰明但貫會仗着本能蠱惑人心,比我們妖都厲害。”
“…你從哪知道的?”
“書上啊。”
所書上都是這麼說得,書上還寫着丹丘禮制。
按照丹丘禮制王室長子展翼便算成年,此生隻有兩條路,長奉族劍永居姚宮,或者繼任丹丘儲君。
姚虛千冶對長奉族劍還是成為儲君這兩件事本身沒有偏好,她身為王姬做不到接受一個能思考有情感的種族被飼養。
她從空中落下,落在姚宮内無人看管的琉璃缸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