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白色紗幔追随風的律動拂過臉頰。
這一覺似乎睡了太久,‘少年’張開眼,從窗戶延展出的外台坐起身,側首環視,房間由岩石雕砌,内飾古樸卻不失奢華,低下頭來,有飛鳥追逐流雲,山壁兩側樓房林立一眼望不到底,高空俯視的失重感叫人呼吸一滞,印在身體的本能卻讓脊背發癢,腳步向前。
‘少年’渾身冷汗克制這仿佛本能沖動,疑惑油然而生——‘他’是誰?‘他’在哪?‘他’睡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是要做什麼?
且在此時,有腳步急急而來。
來人與其說是少女,不如說十二、三歲的女孩,頭發上梳成雙環發髻,一身彩紗羽翼流光溢彩,她活蹦亂跳的一路奔到少年人面前,神态上眉飛色舞又神神秘秘半點不低聲的‘密語’。
“成了,成了!王姬殿下,我拜托左羽衛大人的事情,大人答應了。”
“…你叫我什麼?”
“王姬殿下?”
王姬殿下?誰?反應過來是在稱呼自己後,‘王姬’略微呆滞的低下頭。
雖然好像的确少了點什麼,但是,好平。
年齡尚輕的姑娘原來有這麼平嗎?
說不上是震驚還是疑惑,‘她’停在房間等人高的玉石鏡面前。
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一身束袖衣袍,面目清隽不英氣。
說是少年看不出問題,說是少女也不違和。
鏡子裡的人影站在那裡,不能相信似的再次确認。
“王姬?”
“當然啊,您當然是王姬,您就是咱們丹丘真正的王姬。”
有鼓聲擊響耳膜,好似要刺破眼瞳的光亮,飄落的羽毛,美麗鱗片映出大海淋漓波光。
像一個靈魂在跟随身體,是自己卻不是自己。又像終于從迷蒙大霧醒來,鏡中臉龐變得熟悉。
“是啊。”
‘她’是誰——她是姚墟千冶,羽族後人,丹丘王姬。
這裡是在哪?——這裡是姚宮雲台。
羽族後裔,丹丘王姬生無翅孔,出生以來居于姚宮雲台一十六年。
而今天,是她的生辰。
自幼陪伴她的鸾鳥,拜托負責守衛姚宮的左羽衛将軍。隻在今日,隻在今夜,讓她帶着陪伴自己的主人踏出這姚宮雲台。
“王姬,您想去哪裡?有紅鸾帶您去,哪裡紅鸾都能帶您去。”
天地萬裡,四海遼闊,她生于此,長于此,想脫離方寸囚籠,想見識天地遼闊。
可是…
“紅鸾,這裡是丹丘,羽族駐地,從不是其他什麼人真正困着我,讓我不能離開姚宮。”
丹丘居民生有翅翼可以翺翔天際,城市房屋都立于百丈懸崖之上,而她生無翅孔。
“紅鸾,我離開這裡,終是要靠我自己。”
傳說,羽族王室擁有仙靈血脈,姚宮最高處的雲台,供奉着羽族先祖留下的聖劍,這裡靈氣充沛,更方便感知天地。若是潛心修行,滌淨血脈,未必不能在筋骨定型前脫胎換骨。
而今日是她十六歲的生辰。
在丹丘,十六歲便算成人。
“我之前站在這裡,便在想……”少年人上前,她站在雲台邊緣,風穿過峽谷于城市,上升的氣流吹動起跟着馬尾一起高束的碎發:“我是姚墟千冶,丹丘王姬,我總要拼盡全力試它一試。”
“嗯,王姬?”王姬在說什麼,紅鸾沒有太聽懂,可愛又疑惑的歪歪小腦袋。
紅鸾疑惑的目光追随王姬,看見她脊背挺直立于雲台邊緣,是英姿勃發的少年,也像下一秒化羽飛升的仙人。
“王姬殿下……”
話沒出口,就見姚墟千冶在雲台邊緣輕盈一躍,消失了。
“欸?”
“欸?!“
“啊啊啊啊——王、王、王、王姬殿下!!!”
————
“哈——!”
船艙裡,沈延卿倒抽涼氣,九十度鯉魚打挺,垂死夢中驚坐起。
青年心跳飛速,腦袋嗡鳴,身體肌肉仿佛還沉浸在百丈懸崖蹦極的驚悚中。
“呦!歡迎回來~”
尾音拉得既輕且長,像輕飄飄,柔軟又甜蜜的棉花糖。
床邊大貓倒着跨坐椅子,雙臂搭在椅背,對飼主慘白臉色,愉快打着招呼:“臉色這麼白,讓我猜猜這是抽到什麼了?”
說話間,他從椅子上坐起來,單手撩起額前碎發,額頭碰着沈延卿額頭。
“哦,原來抽到妹子了嗎?哈哈,這可是合理扮演美少女,不要害羞啦,卿卿。”
沈延卿看着他,從銀白的睫毛,漂亮的眼睛,沾染蜜色果凍般的嘴唇。
人類輕輕歎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根本沒空害羞,我,那位王姬殿下太莽了點,感覺全顧着體會蹦極了。”
“哈哈哈,怕什麼?又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