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三。

一周五天，十四十五班的早讀課都隻有語文和英語，兩科輪着來，恰好林慮季常殷兩人穿插着，一三五上自班早讀，二四上對方班上的早讀，想偷懶都沒法。

不過今天難得，兩個人一塊兒遲到了。

俗話說得好，上班遲到不可怕，可怕的是遲到的時候偏偏遇到領導。而林慮又自認不是個運氣很好的人。

這不，停着車呢，“領導”過來了。

看着遠處背着手的那道熟悉身影逐漸由遠及近，林大小姐臉僵了僵，随後選擇性失明将其無視，幹脆利落地把車停好，下車。

剛好和迎面的莊舟“撞個滿懷”。

她故作鎮定，“莊主任，早啊。”

莊舟見到她也愣了一瞬，回一句“林老師早”之後，本想照例詢問兩句關于遲到的事兒的原因，結果餘光一掃掃到副駕正襟坐着的季常殷。

惹不起。

莊舟話頭一轉，仰頭看天，“欸林老師今天天氣不錯哈，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早點上樓看看班上同學，别太晚。”

林慮忙應下，待莊舟離開之後轉身替季常殷拉開車門，“怎麼感覺莊主任剛才怪怪的……”

“嗯？”季常殷偏頭看她，“怎麼啦？”

林慮輕咳，“沒什麼……走吧，上樓。”

待到林慮走進班裡，已是早讀課上課快十分鐘。李漾正站在講台上帶着大家讀課文，顧茗和莫奕風掐着表看時間。

看一眼時間，看一眼門外。

看到林慮的那瞬間，明顯松了一口氣。

林慮有些歉疚，拍拍顧茗的肩膀，“今天老師有事來晚了，沒有提前通知你們，班上情況很不錯。這樣，凡是參與管理的，每個人加五分。班長和副班長每個人加十分。”

她又将聲音擡高，“同學們表現也都很不錯，那麼……今天就不布置語文書面作業了。

“作為獎勵。”

或許少年人的欣喜就是如此簡單。一次免寫作業，講台下歡呼聲不斷。林慮略微掃視了一圈班上同學，四十餘個攢動的可愛人頭裡，獨獨少了一份。

她眉心微蹙，擔憂着側身問顧茗：“林南渡呢？”

顧茗一拍腦袋，“林南渡應該還在外面呢！她說她要去找您的來着……”聲音逐漸變小，好像有些自責。

“噢，沒事，”她安慰顧茗，“今天早上你做的很好。我打電話問問别的老師，總歸丢不了的。”

手上正摁着電話号碼，指尖忽然一頓。

似有所感一般。

她擡頭看向教室門外，那個和她一起遲到的人正“拎”着她正着急尋找的同學朝她走來。

“喏，你家小課代表。”季常殷笑得松散，“說是從你辦公室跑到一樓，又從一樓西樓梯一路找回來，剛被我逮住了。”

林慮抿唇，被季常殷的笑意打動，仿佛剛剛的負面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多謝，”她俯身在林南渡耳側，“跑上跑下的累着了吧？先回座位休息會兒，中午來老師辦公室……”

她笑，“給你小零食吃，犒勞一下。”

眼看着林南渡回到座位，視線再次聚焦到門外人身上。

她又張口想問些什麼，季常殷倒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先她一步回答，“我們辦公室别的沒有，閑人可多的是。蘇呓跟着喻丹來的，早上沒有早讀課，看我沒來早就幫忙看着了。”

“哦，”林慮嘴唇再次開合，“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不過我忘了。”林慮有些惱，“對了，下節是你的課，記得準時過來。”小聲嘀咕，“可别又讓蘇呓幫你代。”

“你們班的課我當然會準時到，”季常殷勾唇，随即揮了揮手後退兩步離開，“一會兒見咯，林老師～”

“一會兒見。”她笑歎，“季老師。”

＊

尚城實驗的第一節課下課之後是有大課間的。而大課間裡的活動，最為“折磨”的便是跑操。

第一節英語課下課前幾分鐘，林慮早早地到了班外邊，依然是趴着窗戶旁聽英語課。

——不對，現在不能算旁聽。因為她并沒有聽進去語法或者什麼其他的課程，而是在看人。

欣賞某位英語老師的風韻。

某位英語老師好像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間皆是風韻。

好像比報道那天剛見到時多了幾分成熟，又不是廣義上的那個，成熟。

她不太能說得上來到底是那種“成熟”。如果非要找一個詞來替換，她或許會選擇……柔媚。

更attractive（有吸引力的）了。

甚至想用上attractive的最高級。The most attractive（最有吸引力的）。

下課鈴不疾不徐地響起，喚回飄遠的思緒。季常殷尾音恰落，指着黑闆的手收回。

“OK. Class is over. ”她俯身鞠躬，“Goodbye, class. ”

“Goodbye, Miss Ji. ”躬身回禮的人群之中仿佛有回音。

她與她遙遙相望，像是輪回了時間。

教室門口倏然相逢，萍水一面的疏離之下波濤暗湧。

“Good morning, Lin. ”話剛出口，她微愣，然後歉意地笑了笑，“Sorry……抱歉，還沒從英語課的狀态裡切換出來。”

林慮還沒從她剛才那句“Sorry”裡回過神來。

“噢，沒事沒事，其實你也可以給我多上幾節英語課……我的意思是，季老師說英語很好聽，我也能聽懂。”

可以多說給我聽聽。單獨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