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喻丹窺見蘇呓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神情。
如果她想要自己“驚訝”的話,下次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裝一下下被驚訝到的表情的。
林慮等了許久沒等到蘇呓回複,擡眸一看——好家夥,人家倆小情侶正膩歪。
好吧,好吧。自己還是看看群看看季常殷,順便再給溫禧“投喂”點吃的吧。
她于是提腕,拿起公筷給溫禧夾一片肉,“小溫老師你多吃點。”
溫禧抻着鼓鼓的腮幫擡起眼來看她,“啊?”
溫禧:“我嗎?”
就差把手裡的筷子放下來手指指着自己。
“咳,咳。”許是這兩聲咳嗽聲太顯眼,季常殷看向手機屏幕的目光也略微頓了頓,偏移,轉到旁邊。
林慮正尴尬,倒是沒心思發現季常殷小心翼翼的關注。于是開始找補,“大家好像也吃得差不多了,天色還尚早,要麼我們再去找個地方玩兒玩兒?”
蘇呓本就不是愛學習的,當時因為愧疚心上頭拿了喻丹一隻耳機聽心理學已經是靠着一股沖動,沖動褪去便是越聽越想睡,左一個“障礙”又一個“模型”,如今已是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靠在喻丹肩上,又惹憐又惹笑。
“蘇呓?”喻丹輕拍她肩膀。沒有反應。
“阿蘇?蘇蘇?”喻丹輕笑,“怎麼睡這麼沉。”
人終于悠悠醒過來。蘇呓看到身側熟悉的人影瞬間卸下防備想伸個懶腰,卻聽到喻丹的聲音響起,“蘇蘇?”
睡意清醒了大半。喻丹在家裡的時候是從來不會一醒過來就喊她“蘇蘇”的。
剛醒過來就聽到邵旻接過林慮的話頭,“你們想續攤兒嗎?我們都可以。”
蘇呓眼睛一亮,續攤兒?正合她意。
“诶可以呀,剛好我知道一家KTV,離這兒還挺近,我還有他們家的卡,都好久沒用了,不如趁今天一起去玩兒玩兒?”
*
“你好像……從到那家餐廳起,狀态就不是很好。
“為什麼?”忽然的湊近。季常殷甚至能看到她臉上因為酒氣上湧而變得靡粉的雙頰。
“可以告訴我嗎?”
視線再往下,可以看到對方粉嘟嘟的唇,似乎潋滟着水光,似乎醞釀着酒氣。
似乎……很好親的樣子。
她原先輕輕搭在身側沙發上的手無意間曲抓了一下,那一小片布料于是變得褶皺。
周遭的世界光怪陸離。她掀了掀眸,看見蘇呓正霸着麥唱歌,喻丹在一旁拿手機給她删歌,邵旻和任初孟各舉一杯飲料,對飲對聊,笑意盈盈。溫禧在旁邊玩手機,偶爾和邵、任聊兩句,再偶爾跟着蘇呓唱兩句。
“季老師?”面前人偏了偏頭。
于是視線渙散,光怪陸離的世界模糊了,遠去了,漸漸消失了。她的世界裡,隻有面前的這個人。
自始至終,從未改變。
“……可以。”她逼迫自己将視線移開,“不過……
“先給我拿一杯酒。”
醉酒的林慮似乎有着一層比往常更聽話更乖的假象。像是小狐狸收斂了她的利爪,心甘情願被人類俘獲。
她從林慮手中接過果酒,先是搖晃着淺抿了一口,然後又仰頭,一飲而盡。好像是葡萄味兒的,還挺好喝。
于是她的面頰也有了林慮的同款靡粉色。
林慮還欲再拿,被她拉住:“不用了。
“已經夠了。”夠給她壯膽了。
裝乖的小狐狸于是又蹲下來,蹲到她面前。一蹲一坐,林慮不得不仰頭看她。更像讨好人的小狐狸了。
她掩眸,将聲音放輕。在喧鬧的音樂聲和斑斓的燈光裡,聲音輕靈得像是一灘春水,純澈得不似身處其中。
她問,“你真的很想知道嗎?”
小狐狸點頭,說:“想。
“跟你有關的一切,我都很想知道。
“非常、非常想知道。”
她的眼裡于是忽然沁出細細碎碎的淚花來。
幾乎從未有過的淚花。
“好,那我跟你說。”
枯木不僅僅是枯木。枯木總會逢春的。
“但不是現在。”
枯木逢春需要時間,也需要一個……僻靜的環境。
“等回去之後,我單獨講給你聽,好不好?”
無論是枯木逢春,還是腐朽為螢。我的過往,我的悸動,我的弱點,我的噩夢,我的一切,都隻想說與你一個人聽。
可以嗎?
“季常殷。”
小狐狸忽然喚她。
不知是酒氣,還是别的什麼,總之是後知後覺地翻湧,似乎要攪亂蠶食她的理智。
“怎麼了?”她故作鎮定,其實腦子裡已是一團亂麻。
怪不得說酒吧和KTV是最瘋狂的地方,它的有節奏的音樂能不知不覺地撬開你心裡的高牆,五光十色的燈光能晃開那道名為理智的大門,隻留下埋藏在心底的隐匿的欲望。和本能。
她的欲望和本能,是林慮。
她的所有一切不理智和失控,都是林慮。
曾經林慮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現在,她将光摘下,藏在了自己身後的陰影裡。
她其實,從來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沒什麼,”小狐狸似乎在害羞,“就是……”
有點想親你。
我就是,有點想親你。或許,不止一點想親你。
于是藏斂鋒芒的小狐狸終于亮出了她的利爪,也亮出最原始的沖動和勇氣來。
她伸手,把對方的脖子攬過來。
“季常殷。”她這麼喚她。
“季老師。”她這麼喚她。
“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猜了。
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所以,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我的心上人,我的夢裡人。
“我想親你。”
季常殷被林慮拉到身前,整個人被她的陰影籠着,更加神秘,而頹靡。她本來生得極白,灰白交織時,也僅僅是給那份白披上一層輕紗。亦正……亦邪。
沒有回答。正當林慮想要強行掠奪時,卻聽見身前人的一聲輕笑。
“親哪兒?”
沒有回答。
小狐狸害羞了。
季常殷柔柔一笑,指上自己的臉頰,“這兒?”
小狐狸搖搖頭。
“這兒?”雪白而皙長的脖頸。
搖頭。
“還是……”指尖緩緩往上滑動,一寸一寸撫過細膩的皮膚,最終停留在飽滿又潋滟的唇上。
“這兒?”
林慮又被蠱到了。毫無意外的。
季常殷軟軟的兒化音,像是含着糖,甜意沁入她心裡。
“不反駁,也不搖頭,那就是默認了?
“好巧,我也……正有此意。”
唇齒相貼。她們仿佛溺在了同一片大海裡。海浪起伏,氣息交纏,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熱情和生澀。滿腔的愛意,和久别的空虛。
林慮無愧于季常殷給她起的小狐狸的稱号,親的時候似乎輕咬了季常殷一口。痛感催着思緒回籠,季常殷忙裡偷閑地分神想。
果然和之前猜的一樣。很好親。
她忍不住反守為攻多汲取了幾絲對方口中的氣息。
林慮似乎喝的是水蜜桃味兒的果酒?
……還挺甜的。
甜的是酒,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