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慮将睡衣換下走到門口，剛想喚季常殷，便看到女人眉眼柔柔，身子半蹲。陽光的傾灑下，她似乎在和粉嘟嘟的小多肉聊天。
“季常殷……”林慮忽然就不忍心遠遠地出聲打擾她和她的花了。聲音在耳側響起，如呢喃，似低語，季常殷的耳根瞬間就染上了绯紅。
偏偏這道聲音還在繼續，“……去上班了。”
“嗯，”季常殷也軟下聲音，“走吧。”
＊
上班生活依然平淡。中午的時候，林慮找顧茗談了一次話，是關于“三愛分”的。
三愛分這種東西，其實相當于對學生的一個獎勵機制，她們當年也是有的，不過體系沒有現在這麼完善。天知道前兩天莊舟給她發了一個大壓縮包名字叫做“尚城實驗學校三愛分評分714”的時候她有多驚恐。
林慮幽幽歎氣。
“報告！”顧茗很快敲門進了辦公室。林慮看一眼身邊的小闆凳，朝她揮一揮手，“坐。”
顧茗很快坐上闆凳，“林老師。”
林慮“嗯”了一聲，從旁邊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打印紙，很大，差不多是試卷的大小，遞給顧茗。顧茗鄭重接過，紙上面的大标題印着“尚城實驗學校七（14）班三愛分評分細則”，下面則是一張大表格，數列上按着學号印了班上43個同學的名字，後面是各個加減分的小項。
“這是我們班的三愛分評分單，你是班長，我就交給你負責了，”林慮敲了敲桌子，又變戲法似的從旁邊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小冊冊子，“這是評分标準，你先看着，有什麼不明白的問我。”
顧茗接過，想要回班去看，被林慮出聲留下，“就坐這兒吧，有問題也方便。”反正辦公室裡還有個360°高清無死角監控和一個溫禧呢，況且，都是女生也不用考慮什麼……
咳，其實還是要考慮一下的。林慮擡手掩唇，輕咳了兩聲。她是彎的。
“咚，咚，咚，”辦公室門被敲響，林慮剛想發話“請進”，卻見到門已經被熟門熟路地開了一條縫。
被慫恿着來刺探消息的林南渡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左右瞧了瞧，看見林慮後眼底亮了亮，乖乖巧巧地進門站在林慮辦公桌旁邊，“林老師。”
卻發現林慮旁邊還有一顆腦袋，也是毛茸茸的。隻是那顆腦袋的毛茸茸好像更野一點，因為是短發。
林南渡認出那顆腦袋的主人是她們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班長，臉上的生動收斂了一些。
“有什麼事嗎，”林慮大咧咧往靠背上一倚，笑吟吟看向林南渡，“我的小課代表？”
林南渡的生日很晚，八月底，幾乎是班上最小的。李漾相比來說就要大一些，所以林慮常戲稱林南渡“小課代表”。
旁邊的那顆“野”腦袋稍微轉了轉，顧茗拿着小冊子的手緊了緊，把耳朵悄悄豎了起來。
“沒什麼……”林南渡神色有點緊張，“就是問一下，林老師有沒有改好作業……還有，順便問一下今天的語文作業。”
林慮知道這隻是借口，但她看破不說破，“我的改作業效率你還不知道嗎——”
顧茗眨眼，林南渡期待。
“……當然沒改好，”林慮不負衆望，“至于今天語文作業啊，第一個，第四課的預習導學，二，第三課學案寫完，三，摘抄，150字左右，主題……”林慮想一想，看了看旁邊，紅唇輕啟吐出一個詞，“青春。”
“噢，”林南渡暗自記下，“那我先回教室了？林老師——”再見。
“留步，”林慮忽然道，将林南渡已經轉了一半的身硬生生轉回來，“班長在忙我們班三愛分的事情，莫奕風是不是最近在忙班上的作業收發和黑闆報？”
林南渡直覺林慮喊她停下來不會隻有問個話這麼簡單的事情，但一時也不好找借口——總不能尿遁吧，這也太不優雅了，于是她想想道，“是。”
“嗯，”林慮狀似随口一提，“三愛分這事兒有點複雜，我尋思着給班長找個幫手呢。要不……你？”
林南渡很懵。旁邊的野腦袋顧茗也很懵。
不是，怎麼就扯到她們倆身上了？顧茗暗道，自己可和這位……“小”語文課代表沒什麼交集。
但是如果要硬說的話，确實每次見面兩個人都會笑着互相打招呼。
點頭之交罷了。
對面的林南渡明顯也很驚。顧茗心裡莫名平衡了一點，嗯，不止她一個人在懵圈。
“唉，算了，”林慮搖搖頭，“看你倆這也不是很熟的樣子……算了算了，我另外找個人吧。”
“嗯，”林南渡又捋了捋她剛才說的作業，尋思着一會兒要早點找個好地兒寫黑闆上，就沒把她剛那一番話放心上，“林老師再見。”
“嗯，好，再見。”林慮笑道。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關上，顧茗的思緒堪堪回到手上的冊子上。手冊上的内容實在是淺顯易懂到了極緻，顧茗暗自吐槽，随便抓一個三年級小學生都能看懂。她将手冊遞還給林慮，對方卻沒收。
“林老師？”顧茗略微疑惑。
“既然以後你管我們班三愛分，這評分标準便該給你，”林慮将她手上的冊子輕輕一推，“對了，我方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管三愛分這事兒啊，确實是個累活兒。你要不要找個幫手？”
顧茗抿唇，搖了搖頭。
她在班上看似人脈很廣，跟誰都能聊兩句，實際上都是和林南渡那樣的點頭之交，真要算起來，親近一些的也就隻有一個小學同班同學，和一個莫奕風——畢竟同要管理班級，免不了有些接觸。
“不用了，”顧茗扯一扯唇角，“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嗯，老師相信你，”林慮輕輕拍了拍顧茗的肩，“去吧。”
“林老師再見。”
辦公室的門再次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