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飛也似的過去了,後面的四天自然也如離弦之箭一般,一不留神便溜走了。林慮教學質量很好,十四十五兩個班的孩子們也不算太叛逆,幾乎每天如第一天一般,上午忙碌一些,下午便十分悠閑。
閑暇之時,或是找同學聊聊天談談話,或是去季常殷蘇呓她們的英語教研室蹭空調,又或是逛一逛校園,偷偷溜進隔壁小學部。
——她有一個幼時的好友,其實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馬的哥哥,在小學部,做美術老師,叫謝瑜冉。
謝父是靠投資賺錢起家的,家裡有兩個兒子,謝瑜冉是小的那個,因此家裡自幼對他便要寵愛些,後來他選了藝術的道路也沒有反對。林慮疑惑的是,以他的才能和謝父的人脈,他其實不用這樣“屈居”在這樣一個二線城市做小學美術老師的。林慮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他畢業後一年就回到了尚城。
咖啡館裡,謝瑜冉拿起杯盞微抿,“明城啊……大城市還是太富貴迷人眼了,我甯願回來做這個無憂無慮的小美術老師謝瑜冉。”
*
日子過得普普通通。若非要說有什麼不尋常,便隻有每日上下班時都要捎一下住在對面房間的季常殷。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自己确實虧欠她許多。
林慮覺得,當老師,其實也挺不錯的,沒有網上說的那麼離譜。
周五那天下班前幾分鐘,林慮收到母後大人的電話,讓她回家吃飯。
當然,“家”指的是那個小别墅。
彼時她的小公寓雖已經裝好,然而因為順便新漆了牆的原因,她還是在酒店多住了幾日。令她驚訝的是,季常殷也沒有要退房的意向。
她記得,季常殷家裡是有一套房子在學校附近的,就在那些縱橫交錯的深不見底的小巷子裡面。問了蘇呓,先前季常殷就是住在那裡的。
不過蘇呓還石破天驚反問了她一句,季老師這幾日好似都不在家裡,你可知道她這幾日住在何處?吓得林慮糊弄了幾句就跑了。
心裡百轉千回。
下班回酒店的路上,林慮開着車,餘光偷偷瞄一眼在副駕駛位正襟危坐卻又不是很正襟危坐的季常殷。
說她正襟危坐是因為,她确實坐得十分端正。
說她不正襟危坐是因為,她整個人的氣質似乎十分放松。更準确一點形容的話,可能是……妩媚?
“……季老師。”林慮在一個紅燈的路口停下車,試探着開口。
“嗯?”季常殷輕輕出聲。
“我母親,邀請我明日回他們那邊去,”林慮帶着歉意,“或許,季老師這兩天出行要麻煩些了。”她說“這兩天”,是因為她周一肯定還要回來上班,便還可以接送季常殷。
季常殷一下便猜出了她的心思,笑歎道,“林慮,我成年了。”
林慮才後知後覺,她剛才那番話,好像……是把季常殷當成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孩兒?
“抱歉,季老師……”林慮弱弱出聲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綠燈了,專心些。”季常殷出言提醒。
林慮連忙踩下油門,分明她還沒有看清楚指示燈到底是綠還是紅。
對季常殷,好像總是有一股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信任。
住了幾日之後,原本一驚一乍的前台對于她們倆的反應也逐漸趨于平靜。雖然林慮還是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八卦的眼神。
到了六樓,林慮跟着季常殷到了她們兩人房間的門口。
當然不是因為她想跟着季常殷,而是季常殷選的路确實是回房間最短的一條。
林慮剛要拿出門卡,如前幾日的每一日一般刷開房門,然後辦公,洗漱,睡覺。未曾想,她身後的那個人喊了她一聲,“林慮。”
喊她,林慮。
不是“林老師”,也不是什麼其他的稱呼,
就是林慮。
好像在車上她也是這個稱呼?不過當時自己确實沒主意聽……
“季……老師?”林慮回眸咽了咽口水,緊張。
林慮看見季常殷的神色有些恹。
口袋裡的手機非常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兩人間略有些尴尬的氛圍。
“喂,媽,”林慮手忙腳亂接了電話,“這麼晚了,你找我……幹嘛?”
“慮慮呀,你那邊有别人嗎?”電話對面的沈蘭自诩十分了解自己女兒,聽到她這比往日更為乖巧的嗓音便知道她那邊有旁人。
從手機裡傳出的聲音清晰而響亮。林慮果真是猝不及防手忙腳亂了,竟下意識點了免提。
季常殷似乎本想要刷卡進屋的,聽到沈蘭,也就是林母這一句,動作頓了頓,似乎在等着林慮的回答。
“嗯……是,”林慮自然注意到了季常殷的動作,生怕自己母後大人語不驚人死不休說出什麼“男朋友”之類的話來,連忙接口道,“我旁邊是季常殷。”
然後非常迅速地關了免提。還偷偷瞄了一眼季常殷的臉色,如常,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