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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 掣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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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學士,請您用茶。”

聽聞此言,崔文純這才陡然回過神來。他自面前的仆役手裡接過一盞雙耳蓋碗兒,溫言緻謝道:“有勞。”

蓋碗兒内茶香撲鼻,尤為濃酽——是崔文純常喝的桂圓茶。他喝了一口,一面細細品味着茶中甘甜,一面打量起了周遭的白牆黛瓦。

此地名為“政園”,園内皆依江南陳設,盡是香榭朱甍。

由仆役們簇擁着登上扁舟,衆人繼而往湖心的書齋去——眼前是一派碧波,遠際乃堤上垂柳,崔文純不由深歎布局得宜。

入得書齋,三五老仆正烹茶煮酒;一位儒者打扮的文士則俯就書案作詩,不時與仆從說笑一番。

此人着儒冠、直裰,美髯黑亮,舉止優容。

崔文純上前見禮,口稱“喬監”。

喬洪吉官任秘書監、國子祭酒,曾出使西洋。因喬洪吉平生最喜薦舉賢才,二者情誼深厚,敬慕忘年。後崔文純雖報升翰林,猶且與喬監酬唱不絕。

二人謙辭幾句,也就落了座。

“樸懷,掇香寺之行如何?”喬洪吉擱下筆,輕輕地吹着紙上一時難以速幹的墨迹,“方丈可有慢待了你?”

崔文純含笑拱手:“錯蒙喬監費心,方丈對我尤為照顧。先前我在寺中還結識了一位佳客……卻未曾謀面,宮内又差事繁雜,我竟把他姓甚名誰忘了個一幹二淨,倒是可惜了。”

“你呀,還是小時候的脾氣秉性。”喬洪吉捋髯大笑,“不瞞你說,老夫今日請你來……是有事相求。”

“不敢,喬監請講。”

喬洪吉俯身自抽屜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部厚厚的書冊,直言道:“老夫寫了一出戲,喚作《烏紗帽》。皇上是個挑剔的性子,能讓他滿意的本子不多。老夫煩請你瞧一瞧這本兒戲……究竟能否博得皇上的賞識?”

三生天子熱衷觀戲,不僅設太甯局排演戲目,亦曾粉墨登台。

因皇帝有所喜好,達官顯貴均以纂修傳奇劇本為榮。可惜三生天子自幼詩書滿腹,尋常劇本自然難入法眼,至今惟有皇弟葆甯王所作的《六合靴》與崔文純所作的《紫羅袍》獲得了他的認可。

崔文純便讀起《烏紗帽》一劇,莞爾道:“葆甯王是皇上惟一的兄弟,《六合靴》自然得了皇上的真傳。我後撰《紫羅袍》,同樣也得了皇上的指點——歸根結底,我與王爺都是‘命題作文’。如今喬監這本兒《烏紗帽》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隻是不知此戲所表真意如何?”

喬洪吉笑道:“此《烏紗帽》一劇,專寫淡出塵網,品味浮生一夢,以警世人冥頑之心。”

崔文純颔首,一時不再作聲。

須知三生天子素喜悱恻幽靡之語,《烏紗帽》于市井勾欄描摹得頗具情趣,實在切合聖心,崔文純不由暗暗喝彩。

其大體情節曰:

秋台本是青樓女子,與舉子吳秉豐情深意重,但吳秉豐背盟而走。後屢立功勳,坐事免官,歸途又至故舊之地,二人再續前緣。

覽畢,崔文純搖頭歎道:“世上本無雙全之法,又何必強求團圓?秋台倒是剛強女子,閉門不納亦合乎情理。莫若改其尾聲,以‘悲’作結,将來彼此傷心一場便罷了。”

喬洪吉拈髯笑道:“俗客皆喜團圓,獨獨樸懷不願。也罷,少不得由老夫再度命筆了。”

忽而他話鋒一轉,低聲道:“先前為宮内排演戲目之故,二月的春闱延至三月。如今上巳已過,為何仍不見皇上頒下考題?”

崔文純接過仆人奉上的茶盅,悶頭品茶不語。喬洪吉會意,隻微微一擡手,衆多仆役登時便躬身退出了書齋。

崔文純這才說:“當日皇上欽點喬監為主試官,又命我從旁佐助——此議已定,料無他論。近來工部奉敕于京華府東郊營建宮室,皇上忙于親繪離宮主殿輿圖;又适逢東宮初置衙署,一時庶務纏身,未曾得暇亦在計議之中,喬監不必憂心。”

“既如此,老夫便可當真散去這幾日的憂思了。目下太子加冠禮畢,東宮詹事府招賢納士,刻意籠絡失意之人,頗有一番勢力。太子素懷中興壯志,一貫深恨詞臣。樸懷,你平素出入宮闱,常常奉诏伴駕,引得旁人幾多豔羨。若有奸徒歹心用事,惟恐遭忌于東宮。”

聞言,崔文純難免一陣憂心。

自及第以來,他隻知赤心事上——三生天子既寄情于無邊風月,他亦不過一場大醉晨昏。太子性情純良,憂心社稷,日後可為中興之主,卻抱怨銜恨于崔文純之輩,深憎君父選用非人。今喬洪吉尚言“惟恐遭忌于東宮”,殊不知崔文純早已涉入激流,此身難返。

正喟歎間,喬府管事跻身上前,恭謹道:“老爺,有天使前來。皇上召老爺并崔學士入宮伴駕,同往京華東郊巡檢宮室。”

崔文純與喬洪吉相視一歎,當下隻得起身接旨,而後各騎駿馬往宮中去。

三生天子自幼博覽群書,熟谙風水堪輿之術,遂親自選址興修離宮——此番又與近臣馳往東郊查察形勢。

因進度遲緩,三生天子殊為不悅;更兼精益求精,便連頒六道诏書,六文均交由崔文純草拟。自是好一番勞碌,至夜半方才扈從銮駕西返。

翌日晨起,三生天子又于霁雲閣中擺宴,召崔文純伴駕賦詩。

如此劬勞數日,縱使鐵鑄的身子亦吃不消了。崔文純便拟了奏疏告病在家,背地裡則約得河東侯世子施璞、貴妃之弟楚尚楓并數十僮仆奔往英寰觀進香去了。

……

英寰觀為京華第一大觀,觀内素以绮麗聞名;又因藝祖入京前曾駐跸于此,留下許多典故,故有“藝祖遺迹”之号。

每逢春時霧鎖雲蒸,觀中女冠便棄了早晚功課,專以奉承顯貴為樂。

是日細雨霏霏,寰宇一派蒼茫,女冠們一面命仆役懸起琉璃燈盞,一面歡笑着相聚于檐下,臧否來往香客形貌。

卻說莫元舒既為司經大夫以來,往往蒙受擯斥,深覺孤寂。雖适逢頑雲春雨,但心下實愛這等清肅氣象,便持傘步入英寰觀,欲自紅塵紛擾中尋得一抹尤為可貴的安甯。

英寰觀布設绮靡,極富物情之奢。達官顯貴三五結伴,一路說笑,恣意高樂。莫元舒深厭此狀,遂取道廊外角門往觀後去。

觀後無甚人煙,隻餘幾個仆役灑掃燃燈。暑意未滿,風帶三分凜氣;春寒猶在,徒留滿池蕭索。忽見一閣,阒寂疏落,分外杳然;外有一匾,曰“真命之主”。

莫元舒見之,便知這是供奉藝祖禦容的萬世閣了。

萬世閣内空無一人,香客至觀中皆為與女冠調笑,誰會來此自尋不快?

藝祖繪像受供于神龛之内,因年歲久遠,已失真意。莫元舒恭謹叩首,又見龛外高懸牌匾“憂勞興國”,出自藝祖禦筆,所钤之印為“為政以德”。

對聯亦是禦筆,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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