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霁直勾勾的看向程暮寒,眉頭緊皺:“因為你覺得自己來晚了,若是能再快一些,或者早些與我坦白這些矛盾,我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凄慘,是嗎?”
程暮寒僅是點頭不語,惹得林光霁歎了口氣。
“别那麼傻啊...”
知曉林光霁那隻眼睛尚且完好的安勝眉頭一挑,好像覺察到了這其中的玄機,識趣的升起了二人之間那處鐵栅欄,迫使程暮寒步步後退,将他們完全分隔開。
随後步入其中黑暗,默默欣賞起這場滿是謊言的鬧劇。
看着眼前人兒狼狽的模樣,程暮寒隻覺自己無法冷靜,雙手從未這樣顫抖不止。
“林顧問,我們确實都懷疑過你,但與你相處了這麼久,我們也已經...”
蒼白無力的解釋,程暮寒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竟然在這麼久之後才恍然大悟,以前都是由林光霁替自己在各種場合用專業的話術做出說明,最了解自己思維模式的人也是他...
現在竟然還想讓他透過這毫無營養可言的語句感受到自己的真誠,真的太可笑了...
“撒謊。”
違背内心,林光霁聳聳肩苦笑一聲:“真好啊,程隊終于學會說謊了呢。”
“我沒有,林顧問,我不會對你...”
“如果你們真的相信我,又怎麼會被幾張可以随意修改的照片和文字誤導呢?”
林光霁打斷了程暮寒的解釋,點點自己的太陽穴,眼中滿是冰冷:
“通訊器内存儲的話語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實嗎?不可能是他們在見到我的瞬間以為是我要報複他們,才這樣主觀又輕易脫口而出的誣陷嗎?”
“死者不會說話,就一定是絕對的,是清白的嗎?生者謊話連篇,就一定是虛假的,是狡詐的嗎?”
“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完全放下過對我的戒備,一年多又如何?現在不也是一樣被輕而易舉的打破。”
“你要我如何信任你們?”
将手中的資料自栅欄縫隙中砸向程暮寒,林光霁的話語冷若冰霜:
“時至今日,對林光霁的監視報告,你也已經提交了整整七份,不是嗎?”
“為什麼你會知道...”程暮寒百口莫辯。
“為什麼我會知道?”
林光霁嗤笑一聲:“我都能進入到K18管理層去套那些檔案管理者的話,你提交的報告也隻是放在了蛇虺的桌子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在我入隊後的第一個月月末,蛇虺審查過了所有與我相關的資料,大片的空白和不明令他對我起了疑心,要求你判别我的身份。”
“而你因為他毫無根據的揣測和對我的不信任,與他起了不小的争執,但不巧的是,我偏偏也恰到好處的開始胡鬧。”
“所以你才能提交出一份,林光霁身份不明,無法确認究竟是人類還是勿忘的報告。”
林光霁輕點指腹,逐一盤點着程暮寒的“罪行”:
“第四個月中旬,ZT附屬醫院門口發生了暴力事件,三名持有烈性液體的醫鬧者挾持了一名無辜路人。”
“而剛剛從蛇虺那邊複查結束的我,主動将自己作為人質進行交換,雖然順利平息了事态,卻不小心被烈性液體傷到。”
“可不到一周,我的傷勢便完全恢複,那麼大片的燒傷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一處疤痕,隻有你察覺到了這一異常。”
說到此,程暮寒下意識看向林光霁那隻被燙傷的手,意料之外,那處竟也在不過一天時間内恢複完全。
又是懷疑的神情,林光霁全都看在了眼裡。
“程隊,你确實是因為欣賞我的能力,種種與你不謀而合的策略,相近似的三觀,所以才申請與我綁定為搭檔關系。”
“但也因為這些事端,你對我的身份起了不小的疑心,正好可以利用搭檔關系進一步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所以,在不久後,你便提交了第二份身份不明的報告,不是嗎?”
程暮寒:“......”
“第三份,是在内鬼案剛開始的時候,你認為我與舊案存在關聯,之後的報告也越來越詳細。”
“可到了第六份,也就是我們去往K次域調查谷浩的家庭那段時間,你的報告有些含糊其辭。這幾個月,我們之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你本來應該繼續提交的,可你沒有。”
“直到昨日。”
林光霁的神情有些許失落,似有些苦悶般幹笑着:“我差點就認為...你真的會是我的伊甸園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程暮寒想為此辯解,可話到嘴邊卻無法說出一絲一毫。
林光霁所闡述的都是事實,是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決策,如今就算再怎樣彌補,也都隻是在加劇對他的傷害。
“程隊,我在酒店裡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
如往常一般,林光霁自然而然接起話題,卻早已物是人非:
“我确實是為了利用調查舊案的你們,才會把你當做目标,在勿忘學研究總部中故意激發矛盾,吸引你的注意,以受到你的邀請加入Dye。”
“這一年以來,我也沒對你們說過幾句實話,你們了解到的所有與我相關的事,都是我為了引導你們加深對我那層面具的認識,刻意渲染出來的。”
“這次遊戲結束後,我們也要說永别的,所以快些回去吧,沒必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林光霁...别再騙自己了...你都快哭了...”
見林光霁忽地一怔,似有些動搖,程暮寒緊攥領帶夾,步步接近鐵栅欄,試圖将他帶回身邊。
“程隊,你才是不要再繼續洗腦自己了,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放松警惕睡在你身邊?那都是我計劃好的!”
雖是惡狠狠的話語,卻難以阻止決堤的淚水:
“因為你是ZT17首席,蛇虺都管不了你,隻要能夠讨好你,讓你對我偏心,我想在總域中做什麼都不會受限!”
“檔案室?加密文件?就算是我沒有權限去随意翻看,你也會找到各種理由去為我辯解,将我開脫!”
“每天還要費盡心思陪你們玩這些假惺惺的朋友遊戲,真是令人作嘔...”
“林光霁!”
一聲低吼,林光霁擡起頭來,便看到那逆光之中程暮寒手中愈發耀眼的奧特瑞,連帶着室外也隐隐轟鳴起雷聲。
“雖然我不清楚你在計劃着什麼,做出了怎樣的決定,但我希望你知道,無論你曾經抱有怎樣的心思來接近我,對待我,我都不會怨恨你。”
“因為你在隊伍中的付出是真實可見的,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幫助也都是足以讓我銘記終生的存在。”
“或許我們之間确實是存在着什麼誤會,但自我們相遇的那時起,我對你說過的話,絕無半句謊言。”
“隻要你想,我就會陪在你身邊,成為你唯一的伊甸園...”
“隻要你想。”
不過刹那,那鐵栅欄已然被人斬碎,伴随着巨響轟然墜落一地。
仰頭看向眉眼裡滿是擔憂的程暮寒,林光霁隻覺心髒如刀絞般劇痛。
“你會恨我的,暮寒。”
“唉...是時候輪到我這個壞人出場了。”
安勝适時出現,用藤蔓将林光霁和那份他抛擲的資料纏繞完全,吊在半空,程暮寒則因反應不及墜入了腳下的開敞機關,自黑暗中消匿去了身形。
“偶像劇演的怎麼樣?反正我是快被肉麻死了...”
安勝幹嘔了一聲,卻忽感一陣劇痛襲來,低頭便看到林光霁正一口一口吞食着它的藤蔓,不斷自愈的身體反倒是成了他折磨自己的助力者。
“别擔心,下面有做防護措施,摔不死。”
好似哄發瘋的小狗一般,安勝急忙撓了撓林光霁的下巴,讓人松開快要被撕扯殆盡的整根藤蔓:
“想救他不如早點開始遊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