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斐爾知道自己在做夢。
明明天使很少會做夢,但自從被迫與神主身邊的洛澤爾共感好幾次後,夢境便成了無處言說的欲.望寄身之處。
【神主現在……在我懷裡。】
這句如同詛咒一般的炫耀話語,再一次深深浮現在腦海,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無法斥散。
約斐爾嫉妒着,又渴望着,生生燒紅了一雙淡藍色的眼瞳。
……憑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洛澤爾能夠這麼幸運?
憑什麼他能夠第一個見到神主,憑什麼他能夠如此大膽妄為将神主擁入懷中?憑什麼他卻隻能一遍又一遍,在無人知曉的深夜,在隐蔽黑暗的欲.夢裡,不甘地像個即将渴水而亡的旅者一般,拼命抿着樹葉上一彎混着劇毒的糖汁。
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情像是蔓延的烈火,流過之處都會帶來無盡的痛苦與燒灼。
……但是這樣的心情是錯誤的、不該存在的。
比起被神主親近的洛澤爾,此時的約斐爾對于神主而言,隻是一個陌生的眷屬。
他有什麼資格嫉妒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于是連寄托欲.望的夢境也變得苦澀起來。
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夢境裡重複着現實裡曾發生過的一切。
……但就連這複雜的情緒,都隻是約斐爾從别人那偶然窺見珍寶後産生的。
他所有的感知像是蒙了層面紗,看不見神主當時如何朝洛澤爾露出可愛的微笑,無法看清神主真實的面容,就連那柔軟細膩的指尖,傳達過來的溫度都若有似無。
——如果現實裡暫時無法觸及的話,那麼,在夢境裡放縱一些也無所謂吧。
約斐爾原本是這麼想的。
一個夢反反複複過了無數次,就很難再辨認出真假了。
在積攢足夠力量、即将穿過結界迎來神主前的這一夜,約斐爾的夢境愈發大膽起來。
明明還在描摹着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卻再也不是固定的地點和人物。
隻是偶爾放縱一次、應該沒有關系的吧?
就算多出不合時宜的反應,也不會被夢裡的神主懷疑吧?
那麼,可不可以,将那礙眼的存在所取代,換他跪伏在神主面前呈上自己的一切?
嫉妒、妄想、欲-念,無數情緒攪成一團。
直到他在恍惚中,被神主輕輕挑起了下巴。
這個動作是如此熟悉——
在那傳來的共感中,神主曾這般對待洛澤爾。
而現在,被神主勾起下巴的人,卻在睡夢中,被約斐爾置換成了自己。
無人知曉這罪惡的欲-望,但即便是夢境,誕生這般妄念,并試圖取代的自己,已經犯下了最大的罪。
……但這隻是夢而已啊。
現實裡,會被神主這樣狎昵觸碰的,絕不是約斐爾。
而他也絕不會像洛澤爾那樣無恥地冒犯神主。
神主是聖潔的、無暇的,沒有任何天使能夠霸占神主。
洛澤爾,是在亵神,是為不敬。
似乎是察覺到他心态的轉變,這個夢境驟然變化起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神主,忽然流露出無比鮮活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