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透了她在撒謊,但姜老夫人被剛剛的話攝住心神,一時也沒追問。
姜玉茹還當姜老夫人是信了剛剛的說辭,看姜老夫人細思的摸樣,不敢再開口,一邊注意着姜老夫人的神色,一邊在心裡琢磨着等會兒還要怎麼說。
要她說,她是實在想不通她娘到底怎麼打算的,有些事兒做都做了,何必還不肯做到底?
别以為她不知道,自從鐘家大公子不在京城沒法親自上門後,鐘家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來給姜意那小丫頭片子送些各種玩意兒,但怎麼就那麼巧,每次鐘家派人來時,那小丫頭不是感染了風寒就是又起了風熱,有幾次連句清醒的話都說不出來?
有幾次沒病的時候,整個人也都是蔫蔫的沒精神說幾句話就困得不得了摸樣,這其中要是她娘沒做點什麼她才不信呢!
也就是姜意這丫頭月子裡不足是真,身子弱也是真,鐘家人估計才沒懷疑。
各種主意在心裡面打了個轉,見姜老夫人始終不開口,姜玉茹到底還是有些忍不住了,“娘,我說這些可都是為了咱家着想,說到底,我還不是心疼您嘛!”
姜老夫人思緒被她打斷,哼笑了聲,“你還真當我不知道這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
阿意到門外時,倒是剛好聽見這一句。
誰教誰說的什麼話,她也不感興趣,隻由着孫嬷嬷牽着她的袖子進了屋内一一問好,
“見過祖母,見過二姑姑。”
“坐着吧,孫嬷嬷,你去看看湯藥是不是熬好了。”
“呦,咱們阿意這是又病了?來,讓姑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姜玉茹衣裳上不知熏了什麼香,倒是還挺好聞的,阿意被一把拉過去後,知曉掙脫不開,就幹脆垂着眼睛任由姜玉茹擺來擺去。
——“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的,莫不是不喜歡姑姑?”
——“說起來,這次也在山上住了有兩個月了吧?怎麼瞧着沒長高的摸樣?”
你才沒長高呢!
阿意一時沒忍住,直接掙脫了姜玉茹了手,好在這時孫嬷嬷端着藥碗回來了,姜玉茹本是還要說什麼,直接被姜老夫人打斷,“行了,都做娘的人,整天也跟個孩子一樣咋咋呼呼的。”
阿意則趁機靠在了另一邊的凳子上,自己動手拿了湯匙。
她不喜歡孫嬷嬷喂它,總是感覺孫嬷嬷的手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尤其是每次賭牌回來後這種味道就會更加明顯。
湯藥有些燙,光是聞着就能感受到苦味。
阿意雖然喝慣了藥,但每次喝還是要在心裡給自己暗暗鼓勁,吹了幾下,見上面蒸騰的熱氣減淡許多,閉上眼直接喝了一湯匙。
嗯?
好像沒早上喝得那麼苦了?難不成換方子了?
阿意正疑惑着,旁邊傳來孫嬷嬷對着姜玉茹和老夫人讨巧的話,
“姑奶奶瞧瞧,老夫人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裡面疼着孫女呢,自己來山上清修連服侍的人都沒帶幾個,姑娘受涼咳嗽了幾下,老夫人就忙讓人去請了好大夫回來,又千萬囑咐煎藥時務必要用心守着,寸步不得離,就怕一個火候不對影響了湯藥的效用呢……”
老夫人一向不用晚膳,阿意因喝了那麼一碗湯藥,也已經吃不下什麼旁的東西,以往她還得留在老夫人這裡讀一會兒或是佛經或是女戒的,但今兒個因為有姜玉茹在,倒是得以可以早早地回去。
寺中節儉,除了大殿處有徹夜的燭火外,其他各處都隔了極遠才有一盞燈。
阿意拒絕了孫嬷嬷把她抱回去,自己小心翼翼盯着路一小步一小步的邁,走到一半,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噤,孫嬷嬷仰頭看了看天,嘀嘀咕咕着料摸着該是要下雪。
下雪?
阿意也跟着擡起頭看了看天色,說起來,她還從沒有見過下雪時的山上是什麼樣子呢。
但轉念一想到山後的柴房,又忍不住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下雪的好!
倘若下雪了,阿伯坎柴肯定要更比晴日更艱難些,而且自己也不能去尋五哥哥玩了。
……
大雪封路,車馬難通,鐘老爺子硬是下來由人攙扶着一步一步走,這才終于趕在天黑前進了城。
昨日陪着他一同去訪友的鐘家三姑娘鐘沛嘉也一道跟着回來了,此刻正兩眼通紅地盯着屏風。
不止是她,以老爺子為中心,幾個小輩都在屋中杵着,想要進裡間去看看,又因為姚大夫說了人太多空氣污濁反而不好而不敢進去。
眼看着天色一點點暗下來,焦慮的氣氛濃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