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的觸感應該來自于電競椅的皮革制扶手,鼻腔内是熟悉的單間出租屋的劣質香氛;眼皮子十分沉重睜不開,渾身沒有力氣無法挪動分毫,也不知道我這副身子還能支撐我的意識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半天就嘎了。
耳畔響起樓下汽車駛過的聲音,租房位置正對着街道,即便住在六樓,也飽受噪音困擾。
如此看來,我的意識,算是回歸到現實生活中來了嗎?
我記得我在Bleach空間挂了貌似很久的樣子,我在無盡黑暗中總能聞到現實的味道聽見現實的聲音,但是我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可能是系統遲遲沒有把我踢出去的原因吧。
“青岚,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這焦灼崩潰的聲音是……仿佛還帶着哭腔。
這既是死了又是活着的狀态該結束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呼喚,我的宏願還沒有達成,我要光明磊落的完成目标,再幹脆利索的去死。
一秒之内,我的意識瞬歸Bleach空間。
手中皮革的觸感轉變為結實的腰腹肌肉,鼻子裡劣質香水味也消散,被好聞的馥郁花果香氣所代替。
眼皮沒有那麼沉重了,我使上力氣,睜開眼,是藍染。
我在他懷裡,他離我很近。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對我做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因為我一醒來身上就很痛,嘴巴都秃噜皮了。
“哦不,我的老天奶!看看你都對我幹了些什麼?”我一把推開他,身體立馬蹦起來老高。
在我目光掃視到周圍還有個淚流滿面痛苦煎熬的雛森之時,我更加确信了藍染對我犯下的罪行。
“你跳起來這麼高做什麼?我真想一巴掌給你拍地上。”藍染難掩心中喜悅,但還是努力克制,面上依舊擺了一副冷淡嫌棄的樣子。
“好了,别再哭了,多不吉利。快起來,桃子。”藍染目光略過我,溫和的看向雛森。
雛森仍舊坐在地上,眼淚已經止住,隻是目瞪口呆。
“哎,你真是。我親她隻是給她過渡靈力,我想要救回她而已。看到她活過來了,我也就放心了。”藍染扶起雛森,耐心的給她解釋一遍。
雖然是說給雛森聽的,但我感覺更像是說給我聽的。
我的魂魄被八鏡劍消散之後,又被他給拯救回來了。
“感謝藍染大人救我一命。”我作勢要給他跪下行禮,我以為他要客氣一番,叫我不用多禮,沒想到他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半蹲的膝蓋不知如何安放,隻好尴尬的紮了個馬步。
“青岚,你退下吧。”
沉靜疏離的語氣,這才是正常的藍染。不過我可得謝謝他,不然我就這麼挂了實在可惜。
“藍染大人為了救我勞心費神,請您好好休養,日後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青岚必将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你可别……住嘴吧你。快滾。”藍染毫不客氣的把我趕出副殿,看樣子他的不耐煩不像是裝的。
我這是又惹到他了嗎?他變臉變得好快。
我的腦中飛速重合靈魂脫離肉·身之後由義魂丸恰比接替後的所有記憶,所幸孩子平安,真是辛苦恰比替我感受一番為人母的勞心勞力。
我回到熟悉的第4十刃行宮,會客廳坐着浮竹和浦原,我靜默的低下頭行一禮,不知該對他們說些什麼。
雖說浮竹最終還是放任瀞靈廷之人取我性命,但他和浦原一起盡力保下我的孩子,也算是于我有恩。
他們看見是我,大概猜到了是真正的我回來了,臉色不太自然,也相對無言。
我匆匆撇下他們,進到裡屋。
屋内是那個最為親密熟悉的人,我的夫君,烏魯奇奧拉先生。
他此時正坐在床邊雙手抱着我們的孩子,哄他睡覺。
“老公,還好你沒事……我們分别這麼久,你有沒有想我呀?”我輕聲細氣的靠近他,貼着他的上身,雙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
“你回來了。”他面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沒有擡眼看我。
我有點生氣,但我清楚他的性格如此,看在孩子這麼乖巧的份兒上,我的不滿也就消散了。
孩子雙眼閉上呼吸平穩,烏魯奇奧拉小心翼翼的放置好,又給他蓋了一層薄薄的小被子。
“星雨……綠潭嗎?老公取的名字果真是極好的。很有意境挺好聽呢。”我出于真心誇贊一番。
“我擅自取用你的姓氏,你不怕藍染大人生氣嗎?你要不要改成藍染綠潭?”烏魯奇奧拉站好,這才用正眼看我。
“孩子是我們的又不是他的,老公想怎麼取就怎麼取,再說藍染大人禦下寬和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是嗎。”他将我從頭到尾仔細打量審視一遍,才慢慢說出幾個字,“你變胖了。”
我心裡奔騰而過無數草泥·馬,這鋼鐵直男,真是一點都不會說話啊!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該說你胖的。”他突然将我抱住,緊緊的把我貼在他的懷裡,柔情蜜意的呢喃着,“老婆,你辛苦了。”
他聞到我身上的氣味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了,還帶着别的男人的味道,至于是誰,他不用思考都能明白的,這麼多日子朝夕相處下來,那個人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
我看見他翡翠般純粹的眼瞳深處起了一層霧色,隐隐泛起的悲傷和無可奈何。他極低的歎了口氣,黑色的嘴唇覆蓋在我淺薄褪色的唇上。
“别這樣……門沒關,浮竹隊長和浦原先生都在外面呢。”我輕輕的把他往後一推。
“如果可以,我想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你。青岚,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他稍微放松一些我們的距離,随即更加緊密的抱住我,用力的裹住我;深刻的,哀怨的,痛苦的,親我,吻我。
他話裡帶些征求的意味,對我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我的意識有些渙散,眩暈的閉上雙眼。
“咳咳!你們……好了沒有?剛才藍染大人身邊的雛森小姐來傳話,明天衆人都去副殿集合,藍染大人有事相商。”浦原在門口附近尴尬的插話。
“知道了。”烏魯奇奧拉隻是對我一陣擁吻,照顧到我的身體,并沒有别的動作。
我的痛覺神經緩慢的傳遞嘴唇和舌尖的酸痛感,還有股血腥味相随。
我剛恢複意識,靈魂和肉·體都很疲憊,況且還沒出月子,需要多卧床休息。趁着孩子熟睡,我也趕緊挨着他睡會兒。
次日上午,我們一幹人等都在藍染暫居的副殿聚集。
藍染攜雛森與我們會面,整個虛夜宮還能四肢健全站在這裡的破面十刃,僅有第1第4第8十刃而已,再加上藍染從現世和屍魂界“請”來的客人,浦原和浮竹面面相觑。
會客大廳的沙發上,藍染翹腳而坐,下巴微擡,眯眼掃過我們這群在他看來隻能算是烏合之衆的家夥。
“吾喜得麟孫,添丁之喜,昭告三界。不日吾将舉辦滿月宴席,衆人皆可來我虛夜宮慶賀。”
說是有事與我們相商,實則他早就拟定好了計劃,隻是知會我們一聲而已。
我看向烏魯奇奧拉,他沒有持反對意見,默許了藍染的決定。我也隻好聽之任之。
“滿月之後,星雨綠潭送我宮中,由我親自撫養。”藍染目光鎖定烏魯奇奧拉,并沒有看我。
“這……不太方便吧?孩子太早離開母親的懷抱,會對其性格産生不好的影響。”我大膽開口,表示抗議。
“你在質疑我的水準?還是在質疑我的為人?難道在你看來我的性格很有問題?”藍染放下二郎腿,站直身子,嚴厲且帶有壓迫感的話語向我襲來,但眼神并沒有落在我身上,仍舊緊盯着烏魯奇奧拉,這是把壓力都給到他。
因為烏魯奇奧拉沒有經過藍染首肯而擅自取名,所以惹到他不快,視為藐視他的權威,所以他要這樣來報複我倆?
他好像并不是這般計較之人,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我有些看不懂。
“自然沒有質疑您的意思……綠潭太小,我隻是舍不得離開我的孩子,還請藍染大人讓綠潭能留在我的身邊由我撫養!”
我趁着烏魯奇奧拉還沒開口之前趕緊軟下語氣,請求藍染放過一馬。
烏魯奇奧拉對上藍染的眼神,兩人之間默不作聲的僵持着,對峙着。
“求您了,不要奪走我的孩子!”我沒有别的辦法,衆目睽睽之下,隻有“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的給他雙膝跪下,沒有任何尊嚴的請求于他。
“惣右介,你怎麼能憑空剝奪一位母親的撫養權呢?”浮竹仁善,看不過眼,站出來為我說話。
“我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嗎?還是個陰晴不定的惡人呢?你們要這樣忌憚于我?處處提防着我?”藍染收回看向烏魯奇奧拉的目光,斜斜的瞥一眼浮竹,随後極失望似的斂目。
“抱歉,藍染大人。是我和青岚失禮了。”烏魯奇奧拉微欠身,“藍染大人救回青岚魂魄,我感激不盡;我本是戴罪之人,承蒙藍染大人不棄。”
烏魯奇奧拉最終選擇隐忍。
我被他的說辭驚出一頭冷汗,都這種時候了,他的親兒子都要被别人奪走了,他怎麼可以忍得下去!
不管藍染對我恩同再造也罷,我今天高低要跟他争一把,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一摸腰側,沒有刀。我的斬魄刀應該還在十三番隊的雨乾堂。
沒有刀我還能釋放鬼道,虛閃,再不濟拼一拼拳腳功夫也得硬着頭皮上。
我猛地起身,目光堅毅且兇惡,毫不避諱直視藍染。
“你想幹什麼?你冷靜一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要為綠潭考慮。”烏魯奇奧拉即刻按住我,不想讓我強出頭。
我自是憤憤不平,恨不得當場沖過去給藍染一套組合拳。
“你對我很有意見嗎?青岚。想不到費盡心力想要拯救你的我,卻被你視作眼中釘。烏魯奇奧拉,放開她,讓她來。”
藍染終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但隻停留半秒,毫不在意的模樣。
我被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所激怒,即便是在烏魯奇奧拉的按捺之下,我的手中依舊操控不少的靈壓,猛然形成的大光球虛閃直挺挺的沖向藍染所在方位。
“虛閃嗎?沒想到叫你去一趟屍魂界,竟意外的讓你學會了虛的技能。不過你會的技能再多,也隻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藍染輕擡手,我的虛閃就被他無聲壓制,激不起一點浪花。
“你還好意思說,我進入屍魂界之後靈壓呈指數級下降,惶惶如喪家之犬,這難道不是你收走了我在虛圈所學能力,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刻意為之?”
我掙脫開烏魯奇奧拉的裹挾,指着藍染大聲質問。
“我并沒有這麼做。你自己技術不穩定就要怨天尤人,把自己的失敗歸結于他人作祟能讓你這種弱者感到心理平衡,你如此怪罪于我也是正常的。”
藍染以一種悲憫的神色打量我全身上下,當着衆人,他的眼底不受控的換上嫌棄和厭惡之意。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特大号垃圾一樣,鄙視,嫌棄,懊悔不已。他自己也沒想到怎麼就要費老大力氣救回來一個垃圾。
“念及你為我虛夜宮誕下子嗣,我本不願提及舊事,既然你要說起此事,那麼隻能公事公辦秉公處理。”藍染側臉,臉上任何表情都消散,隻用平靜冷淡的聲音繼續說道:
”藍染青岚,你曾經信誓旦旦對我保證你會完成任務,帶回綱彌代時灘,你再看看如今你混成什麼樣子。安敢在我面前造次。”
十刃諸君及其從屬官還有屍魂界和現世的到訪者都把眼神齊刷刷的投向我,我想得到關注,沒想到是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個反面案例來被大家觀摩。
副殿的大廳遠不及正殿寬敞宏大,他們都離我不算遠,最多不過十步之遙。我在衆人的審視之下,面色發燙,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去。
虛夜宮的人看我,多半是對我這個總括官感到失望;别的人看我,大概是因為沒看出來我這副模樣還能被藍染指派任務。我當真是丢盡虛夜宮顔面,不配作為十刃的總括官。
“我對你本不想嚴厲懲處,但關系到虛夜宮乃至整個虛圈的顔面,我不能放任我手底下的無能之輩上蹿下跳,白白讓屍魂界和現世的人看了笑話。我看也不用等到綠潭滿月了,即刻起将綠潭抱來我宮中。讓我的孫兒在你這種垃圾懷中成長,我很不放心。”
藍染絲毫不留情面,對我的懲處完美的擊中我的痛點我的要害。
我半張着嘴,眼神空洞,仿佛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
軟硬文武都落了下風的我,不知該如何扳回一局,無助的看向烏魯奇奧拉,希望他能為我争取點什麼。哪怕為我發聲,我也感覺有個依靠。
可惜并沒有。他似乎一直在默許藍染的所有決策。
後面他們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我完全沒有心思理會,整個人木然的站着,等到所有人散去,我依舊保持着木讷的站姿。
烏魯奇奧拉想把我扛回去,我心底竄起一股無名怒火,使出全力一把将他推開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