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還能撐的住。再這樣下去我可就要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藍染苦笑一聲,喝下半盒牛奶。
“您這病來的蹊跷。得那個人類才能醫治。”
“如何醫治?”
“讓那個人類,替您肅清一切障礙即可。”
“如果我說我有些動搖了,你會原諒我嗎?”
東仙拿飯勺的手停頓動作,懸在空中。吃進嘴裡的飯粒味如嚼蠟。
“您怎麼可能會動搖。您是絕對理性的開括者。您的宏願就是殺死靈王,毀滅眼下三界。”許久,東仙放下餐具,緩緩說道。
“如果殺了靈王,我也就不存在了。我還沒有取而代之,就随着三界一同灰飛煙滅了。”
“藍染大人在靜靈庭的時候,是無所畏懼的。哪怕賭上自身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你這麼堅定,沒有你的傲骨和氣節。我……怕死。”藍染不是很通順的說出這些話來,承認自己的恐懼,擡起頭來看東仙是何表情。
“您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還是說那個人類來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東仙并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一直緊閉雙眼。
“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無關他人。”藍染飲盡牛奶,飯卻一口沒動,不是不想吃,某種情緒堵在胸口,實在吃不下。
“即便是這樣,我也認了。”東仙似乎在輕微的歎息,但緊鎖的眉頭略微舒展一些。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駕馭得了崩玉。如果我沒能在虛夜宮完全淪陷之前與崩玉融合,我沒有自信能夠保全你我。”
“沒關系的,不管您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無條件擁護。我既然選擇跟在藍染大人身後,手上背負那麼多流魂街居民以及死神的性命,我早已沒有退路可言。”
“你不必為了我虛無缥缈的宏願而賭上你的性命。在我被衆人殺死之前,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好好活着,我既然做不到的事情,我死之後,希望你能如願。”
東仙起身離開坐位,緊挨着藍染的腿間重重的跪下,沉悶的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響,東仙的臉上似乎有點點淚痕。
“藍染大人,請不要這樣……在我陷入無止境的黑暗當中,是您給了我一絲希望。我跟随您多年,早已不會用最終的結果來評判我們的關系是否存續。就算您有朝一日失去了力量,我也會陪伴在您的身邊。”
“要……請你起來。”藍染聽着他略有些哽咽的聲音,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不免跟着落淚。不敢伸手去扶他,怕自己的眼淚落在他的身上。
“我從來沒有把您當做朋友,當做兄弟,您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貴人。如果我在您的面前有所動搖,不聽從您的指令,違背我們的宏願,請您一定要殺了我。”東仙伏在藍染膝間,已經放任自己哭出聲來,浸濕了藍染的白褲裙。
不知是感動還是悲哀,這種極深的被他人信任的感覺,藍染沒有感到一點快意。自從入主虛圈以來一直沒有展現過軟弱一面的自己,今天在部下的面前,失了儀态。
藍染俯下身抱住東仙的肩頭,兩個人緊靠在一起,任性的宣洩哀傷。
此時此刻已不需任何語言來表達,本來積在心裡想跟他說的要時刻留心市丸銀,自己下月閉關之後暗中監視市丸銀之類的話,現在想來已沒有必要。
所有人都可能背叛自己,隻有東仙不會。很多事情不用自己下達指令,東仙就能心領神會,精神上與自己高度契合。
如果那個人類女性,也能這般對待自己,那三界又算個什麼,未知的神明的世界又算個什麼,有他們在,情就在,情在身則所有世界觸手可及。
虛夜宮第10十刃的行宮附近。
“你們兩個能不能先回去,我想一個人走走。”我不耐煩的跺跺腳,理理頭發,從藍染那裡出來之後,我已經心煩兩三天了。
我不是個具有正義感具有道德感的人,我即将出征之事,也絕算不上道德和正義。我隻是一粒微塵,任由時間和空間的洪流席卷和沖刷,被動的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
“夫人,大哥有交代,讓我們随時伺候在左右,不可擅離。”蕭隆和伊爾弗特依舊穩穩的跟在我身後,僅隔着兩步之遙。
“大哥不在,你們得聽大嫂的。快回去,我這身子骨硬朗着呢,不需要你們伺候。”
“夫人,這……”他倆面露難色,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後退至一邊。
我擡頭看看周邊,是牙密的行宮牆角。
獨身走過數百米,還沒能走過他規模龐大的行宮,可能他比較豪橫吧,需要寬敞的空間存放他掠奪而來的物資。
“牙密……你不得好死,你會被藍染大人殺掉的……”
輕微的女性的聲音,我聽見不遠的拐角處有什麼異響。
感覺不太好,我大步上前查看情況如何。
白色的瓷磚地闆上,一個黃色短發的女性破面四肢着地,是梅諾莉,她努力的撐起受傷的身子想要挽救身處高處的同伴。
我順着她的方向看看高處,是身形魁梧粗壯的牙密一手握住那個雙馬尾身材纖細的羅莉,羅莉在他手裡已經岌岌可危。
突然,牙密将她高高舉起,重重的往地上投擲而去。
我趕緊瞬步跟上,在她摔下來之前用我強勁的雙臂接住了她。
牙密是十刃裡面身軀最為龐大的,他跟任何一位站在一起都像個鐵塔一般。這樣的龐然大物所擁有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更何況是将一個瘦小的破面高高舉起再重重摔下。
這巨大的慣性之下,本來對我來說毫無壓力的接個人現在變得相當吃力,我的雙臂瞬間麻木,我被這股風暴般的下墜力量帶偏,我們兩個人的身體都無法穩定,體面一點的落地姿勢怕是做不到了,為了保證羅莉的小命,我用自己的身軀給她當了墊子。
我重重的砸在瓷磚地闆上,羅莉還算安穩的躺在我的身上。
羅莉馬上從我身上下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是驚又是懼。梅諾莉趕緊爬過來,同樣一臉驚懼的看向我。
“咦?怎麼是你啊。”牙密看到是我顯得很驚訝,蹲下身看我一眼,确定我沒什麼問題之後随手把我扶起來。
“你之前不是跟這兩個雜魚不和嗎?聽說她們還去牢裡欺負你來着,怎麼現在要從我手裡救她們。”牙密問道。
“沒有的事,你聽錯了。”我現場撒謊道。
“切,真掃興。這兩個雜魚在我的行宮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勾當,我正好碰上了要送她們上西天。”牙密不爽的瞥她們一眼,握緊了拳頭作勢要了結她們,她倆吓得抱在一起直打哆嗦。
她們自從上次被第3十刃拒收以後流落至此,時時刻刻躲避着衆破面,想想倒有些可憐。
“算了吧,别傷她們,怎麼說都是我們的同伴。”我勸道。
“老子剛剛手下留情沒順帶傷你性命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裝逼不識好歹。”牙密剛剛的客氣态度一轉而逝,一臉的不耐煩。他貌似對我這個新上任的總括官并沒有一點點的尊重,畢竟他對藍染好像也不是那麼敬重,當然他也不會高調的像葛力姆喬那樣當衆挑釁藍染。
我還想同他争辯什麼,他卻一把将我推開,逼近羅莉和梅諾莉,擡腳,巨大的腳掌陰影把她倆籠罩,眼看就要落下踏碎她們。
“牙密,收腳。”刹那間,一個瘦削的背影響轉至她們身前,替她們單手頂住了這龐然巨物的奪命一踏。
“喲,烏魯奇奧拉。”牙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用特意查看也知道是他。
不給我面子,但他還是挺給烏魯奇奧拉面子的,他果然收了大腳丫子,但也沒有就此平息他的怒氣,臉上依舊帶着兇惡的神色。
“這兩個人,請你暫且放她們一馬。”烏魯奇奧拉往前幾步,跟他站在一起,顯得嬌小玲珑。
“哼,你是跟人類一起待久了,越發愛多管閑事。”牙密雖然不爽,但也沒有一再堅持,抱怨一句也就作罷。
待牙密回到自己的行宮裡面,巨門關閉之後,烏魯奇奧拉冷漠的瞥我一眼,意思是說我又在多管閑事。我回他一個白眼,他自己不也是管過類似很多閑事的嘛。
“烏魯奇奧拉大人,多謝相救,不勝感激!”羅莉和梅諾莉也許是最近被其他破面們吓唬傻了也許是出自真心,已經褪去了以往作為藍染的随侍的驕傲,服服帖帖的給烏魯奇奧拉鞠躬行禮。
“救下你們的人是青岚,要謝也是謝她。”烏魯奇奧拉把手收回褲袋裡面,挺拔的小身闆背對着她倆,不想搶我的功勞。
“多謝青岚閣下出手相救。”羅莉低着頭,面色十分狼狽。
梅諾莉扶着牆勉強站起身,輕輕的用手指頭捅了捅羅莉,向她擠眉弄眼的暗示了許久。
羅莉擡起頭看看烏魯奇奧拉的背影,又看看我,表情不自然身體僵硬的跪下身去,梅諾莉見狀也跟着跪下。
“烏魯奇奧拉大人,請收下我們吧!做什麼都好,隻求能有個容身之所……”羅莉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烏魯奇奧拉大人,青岚閣下,請收下我們吧!”梅諾莉一臉誠懇的請求道。
“青岚,你決定吧。”烏魯奇奧拉沒有回頭應對,隻是淡然的把現場交給我處置。
“你們要是真心跟從我等,第4十刃的行宮以後就是你們的容身之所安身之處。”我往前幾步,扶起她們受傷的身體,繼續說道:“從今往後,你們就是烏魯奇奧拉君的從屬官。”
烏魯奇奧拉聽到我的決定,斜着眼睛瞧我一眼,意思是他已經收了兩個從屬官,不願多要。
不過不等他表态,羅莉和梅諾莉似乎很滿意我的安排,又是鄭重的行禮又是堅定的宣誓,即刻拜烏魯奇奧拉為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