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雲卓睨他一眼,而後緩緩放下胡慧容的手。
“狄大檔頭不在天津衛好好守你的船,回京城來幹什麼?”
狄不凡依則噙着笑,“西廠的事,你無權過問。”
他又看了一旁的女子,再次開口:“林文德同于勝有所牽扯,如今他一死,我們自是要查的。”
“嘁!” 曲雲卓譏笑,“此事北鎮撫司已接,哪有再讓你們西廠插手的道理?”
狄不凡定定的看着他,擡手拿出令牌淡聲道:“西廠得皇權特許,無論何事,都可着手。”
說完他不再看對方一眼,微側向後擡手示意西廠的人跟他上樓。
跟随而來的左庭玉走到胡慧容面前,放輕聲音,“還請姑娘跟我們再走一趟。”
胡慧容點頭,然後跟着左庭玉一行人上樓,曲雲卓卻攔下不住,氣不過隻得随後跟上。
率先進到房間的狄不凡仔細打量起内置,地上躺着一名女子,還流了好大一灘血,為保證據,林文德的屍體都還保持着死時趴在桌子上的樣态,一同喝酒的官員被錦衣衛押在一旁。
看着後來進入的人,他問起胡慧容:“是怎麼發現他們死的?”
胡慧容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死了的林文德,然後看着他道:“有人去台後找到奴婢,說是侯府公子有請,奴婢起先不願,對方卻拿身份壓人,不得已奴婢跟了過去,但奴婢實在害怕,途中尋了由頭跑了,被侯府的人一路追着見這房間大開想也沒想便躲進房間,誰料便看見林副郎伏在桌上許久不動,地上同樣躺着那女子。”
她頓了頓,努力回想起方才案發時的情節。
“進去時就看到他們口吐鮮血,奴婢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當即被吓壞了,而就在奴婢緩過神來要出去喊人時,另外幾位官爺回來了,被撞個正着。”
她說完就跪下來,眼中含淚,“望幾位官爺明查,奴婢真的沒有殺人,不然僅憑我一人的能力如何直接殺得了兩人呢?”
胡慧容本就生得明豔,她這一流眼淚,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不禁讓人生出憐惜之情,可落在曲雲卓眼裡,卻是矯揉造作之态。
出事後,武安侯世子和豐城侯二公子聽聞是自己要搶的人身上惹了人命,怕牽扯到自己早就跑回府去了,是故沒見兩人,狄不凡也問不了他們什麼。
狄不凡上前扶起胡慧容,“先起來吧!”
待胡慧容起身後,他朝别處問道:“忤作何在?”
他環視一圈,發現無人回答,最後失去耐心走到林文德身後想要将人拉起。
曲雲卓見狀立馬制止,“你要幹什麼?住手。”
狄不凡頓手朝他看過去,而後未聽直接将人翻起。
似乎查覺到不對,他立馬吩咐手下将人擡離桌面。
将屍體安置好,狄不凡便蹲下查看,想要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迹。
在這之前屍體并未被動過,也沒有仵作來查,狄不凡朝身旁的左庭玉吩咐了幾句,随後左庭玉便離開。
狄不凡随後命人将桌上的酒去查驗,再向房中涉事三人掃視一圈,最後将目光定格在牆角站着的幾人。
他們正是同林文德一同來的,分别是大理寺寺正葛硯、刑部員外朗張霖以及都察院右佥都禦史吳成維。
他記得,這三人和林文德可是關系一般,雖師出同門,但交集卻不多,不知為何還會一起出來吃酒。
再者,他們若是私下裡便還好說,可如今光明正大一齊來這,反倒欲蓋彌彰,實在可疑。
狄不凡四處查看,然後随意問了句:“今日仲秋,幾位大人不在府中,為何于此餐叙?”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是葛硯回道:“ 隻是出來一叙,不想卻……”
他欲言又止,話未說全,最後還有些懊悔,“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答應林副郎的提議出這個門。”
狄不凡疑惑,“你是說,林文德叫你們出來的?”
另外一人符合道:“是的!早前林文德幾次三番下帖我們都沒有赴約,這次不好推脫我們便來了。”
他微躬着腰身,面朝狄不凡時還有幾分谄媚。
這讓一旁的曲雲卓看不下去,還未等狄不凡說話他便厲着聲音道:“若說各位私下在府裡養些瘦馬也就罷了,可如今你們狎妓,還鬧出來人命,明着被錦衣衛在此抓個現行,怎麼,以為上趕着巴結别人就能免除被革職的結果? ”
這話讓幾人被吓得失了色,葛硯趕忙說道:“曲千戶此言差矣,我們可不知死的這位女子是應天府教坊司的人,再者我們也隻是讓她給我們彈彈曲兒,可沒再做什麼出格之事。”
狄不凡看曲雲卓那模樣,笑了笑,“要不怎麼說你總被徐長風壓着一頭,瞧你那腦子。”
“你……”誰不知徐長風是曲雲卓心結,狄不凡這一句話正正将他噎住。
狄不凡也沒有再同他鬥嘴,而是認真勘察起房中。
大約一炷香後,他才檢查完,左庭玉此時也從外面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嘴裡不知正嘟囔着什麼,臉色也不太好。
左庭玉沒有氣惱,走在前面反而微躬着身陪着笑,對身後之人格外恭敬。
别的人可能不認得,可曲雲卓卻知道,那女子以前可是常年跟在宋宓身邊的人,如今在大理寺當職。
此人名叫黎萱,在大理寺也算得上是名出色的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