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錢太後忌日一過,轉眼便到了仲秋,京城内也沉寂了許久。
宋宓剛從廠獄内出來,便發現左庭玉騎着馬朝她而來,對方下馬朝她拱手,神色凝重,似有急事。
“怎麼了?”宋宓問。
左庭玉直接了當開口:“林文德死了。”
死了?事發突然,就連宋宓也疑惑,“好端端的怎麼死了?”
雖然她也有過對林文德動手的想法,但那也隻是僅僅一瞬,本想着留他還有用處,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出手。
她雖不解,但也沒過多關心,淡道:“死便死了,他一死豈不是如了我的願。”
左庭玉聽完神色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更為緊張,“他死了倒沒什麼,隻是,此事還牽扯到了胡姑娘。”
胡慧容?聽完,宋宓這才嚴肅起來,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左庭玉不敢懈怠,回道:“此事說來複雜,林文德與吳成維等人在清江樓相約,據說林文德死時被他們撞到胡姑娘在場,北鎮撫司的人已經過去了。”
宋宓心想不妙,但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還是得到了那裡再說。
清江樓位于明湖,距離教坊司也就一條街距離,宋宓同左庭玉到時周圍已被錦衣衛圍堵起來。
狄不凡早已守在暗處,見宋宓過來他立刻現身。
“到底怎麼回事?”還未等狄不凡說話,宋宓就先開口道。
狄不凡拱手,這才同她說明。
原來今晚仲秋,武安侯世子請教坊司在清江樓搭了台子,同行的豐城侯二公子隻當是尋常清倌,也可能是酒醉了,又見台上胡慧容貌美便起了心思,待她下台後,吩咐随從從後台硬拉了人過來。
胡慧容哪敢去,中途尋由逃走,路過林文德所在房間時正想着進去躲着,誰料便看到林文德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上還躺着一具女屍。
正當她被吓得不知如何時,剛要跑出去正巧被吳成維幾人回來撞個正着,後面可想而知。
胡慧容被豐城侯府随從拉走時教坊司其他人就将奉銮喊了過來,想要将胡慧容要回來,隻是和人一找到胡慧容時就看到同林文德随行的幾人正在同她發生争論,一了解才知道是胡慧容殺了人。
了解完大概,宋宓疑惑問道:“還有何人發現?”
“除了随行的那幾個人,沒了。”
宋宓看着清江樓外一排排站着的錦衣衛,心中想着對策。
北鎮撫司同西廠本就不合,如今他們着手此事,她還真不好辦。
而清江樓内,錦衣衛烏壓壓的一片,個個都冷着張臉,吓得裡面的人都貼在一起打着顫。
許久,一人才從出事的房間裡出來,看他神色嚴峻,一臉煞意走下台階,此人正是錦衣衛千戶曲雲卓。
“你們誰是這裡的管事?”
人群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從中走出,朝那人躬身笑道:“官爺,是草民,是這裡的掌櫃。”
男人側目,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随後擡起手看向掌中的手冊,喃聲念道:“胡慧容,順天府人氏,因十一年前巫蠱案發配教坊司……”
看到這,最後他嗤笑一聲,想這女子這身份還不簡單呐!
他記得當年胡皇後有一才色雙絕的堂妹,便叫胡慧容,當時京城不知多少公子要與之文定,巫蠱案一事發生後,其被發配教坊司時世人還道可惜。
看着那張豔麗動人的臉,曲雲卓心想,确實是可惜了。
但他可沒有因此生出同情之心,将手冊交給旁人,他便厲聲道:“将人給我押走。”
“是。”手下聽聞即刻動手。
聽聞如此,跟在胡慧容身旁的奉銮見狀,心中雖怕但還是壯着膽子立馬道:“大人可否有什麼誤會?慧娘性子軟弱,莫說殺人,連提刀都怕,何況對方還是朝中大臣,您就是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的啊!”
她一個女子,若真進了诏獄那鬼地方怎還會有名回來?且她受人之托要照顧好她,若被那人知道胡慧容被錦衣衛的帶走,那她這人怕是要交待在這了。
男人卻冷她一眼,“誤會?朝廷的人死在了這兒,且當時隻有她一人同在屋内,你跟我說是誤會?”
他再環視一圈,冷着臉放下話,“莫說是她一個妓子,就連那幾個官員本官都要押走,明知朝中有律法官員不可狎妓,而他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跑在地上的胡慧容神色冷靜,辨解道:“千戶大人,雖當時是奴婢與林副郎同在屋内,可奴婢有什麼理由要殺害他,且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手無縛雞之力?”曲雲卓打斷了她話,随後擒住她的手腕從地上将人拎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容貌豔麗,一雙秋波含水,輕易讓人深陷其中。
他可知道,這世上最毒的,莫過于婦人心了。
就在兩方沉寂之時,一名錦衣衛從外疾步而入,朝他拱手,“曲千戶,西廠的人來了。”
正說完,就見以狄不凡為首,帶着不下十個西廠的人踏門而入。
“曲千戶,别來無恙啊!”狄不凡走進屋内,笑着說道。
胡慧容聽見熟悉的聲音隻當是聽錯了,還有些驚訝,但轉頭一見來人是誰,一顆懸着的心竟然漸漸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