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沐也拱手回禮,回頭對宋常悅說到:“常悅,你和思安認識嗎?”段嘉沐隻二人獨處時才會喚她阿鸢。
“嗯,上次也是在西市,遇到了陸小公爺和思安,還一起吃了水盆羊肉。”宋常悅本還想說和陸思安一見如故,但看陸思安到現在也沒理她,就又坐下了。
現下隻有一個宋常悅右手邊那個座位,陸易安坐了下去,他和段嘉沐都颀長高挑。
隻是段嘉沐坐在條凳上也正襟危坐,兩手放在膝蓋上,腰背挺直,陸易安就稍顯随意,朝着陸思安的方向微微側身,一手将手肘撐在桌面上,另一隻手撐在條凳上,倒也顯得潇灑肆意。
陸思安見陸易安坐下,才停下理袖子的手,擡頭看向她哥哥,隻見陸易安對着她睨了一眼,陸思安感受到了警告,這才對着宋常悅說到:“沒想到宋二小姐就是沐哥哥的未婚妻。”
雖然主動搭話了,但這句話語氣确難免有些幽幽,她沒看陸易安,都又感受到了她哥哥的二次警告。
聽完這句所謂的示好,宋常悅明白陸思安的冷漠和敵意出自何處了,她沒答話,隻對着陸思安微微一笑。
倒是段嘉沐朗聲笑道:“對啊,思安,真是緣分。沒想到你們之前就見過了,我和常悅下月二十就成婚了,務之還是我的傧相。剛好你來長安了,到時候也來喝喜酒。”
陸思安悻悻然點頭:“好的,一定來。”
店小二看這四人都衣着華貴、氣質不凡,殷勤的跑來:“四位貴客,想吃點什麼?”
段嘉沐看着陸易安說到:“我們就兩碗臊子面,你們呢?”
陸易安聽着“我們,你們”,覺得稍顯刺耳,但面上不顯,回道:“我和思安也是。”
段嘉沐轉頭對店小二回到:“四碗臊子面。”
忽聽陸易安加了一句:“一碗不要蔥花。”
段嘉沐隻簡單看了一眼陸易安,宋常悅和陸思安都詫異地轉頭看他,陸易安倒沒什麼反應,好像真是他自己不要蔥花一樣。
“好嘞,您幾個稍等。”店小二的這句話才打破三人間那微妙的尴尬。
宋常悅不知怎的竟有點心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而其他三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四個人四種心思,一時間都沒說話。
不久後店小二端來了面,“四碗臊子面。”店小二先端了三碗放桌上,“這碗是沒有蔥花的。”最後端了一碗放陸易安面前。
段嘉沐端了離他最近的一碗,放到宋常悅面前,又給她拿了筷子。
段嘉沐端面的同時,陸易安也開始了動作,他端了那碗沒有蔥花的,揭開方桌中間的陶瓷盅,舀了一勺油潑辣子,放到了宋常悅面前,這時宋常悅剛接過段嘉沐遞的筷子。
段嘉沐這才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易安,他才知道剛剛陸易安說的不要蔥花那碗是給宋常悅的。
宋常悅拿着筷子,看着擺在她面前的兩碗臊子面,以及都看着她的段嘉沐和陸易安,她沉默了兩秒,正準備将段嘉沐給的那碗面挑着吃了。
沒想到陸易安竟把宋常悅面前那碗有蔥花的端給了陸思安,又順便把方桌中間的一碗端到段嘉沐面前,他自己端了最後那碗。
陸易安身高手長,很快地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一邊拿筷子一邊說:“上次吃水盆羊肉的時候,看宋二小姐将蔥花都挑了出來。”段嘉沐看陸易安一臉坦然,反而顯得他多想了,“務之真是觀察細緻。”
等所有人吃完面,段嘉沐準備和陸易安告别,帶着宋常悅先走。他今天難得有機會跟宋常悅獨處,不想有别人同行。
還沒等段嘉沐開口,陸易安就對陸思安說到:“思安,我去城外還有點其他事,帶着你不方便。你帶着青桔先回國公府吧,我辦完事情就回來接你去賞花宴。”
“啊,今日天氣這麼好,都出來了又讓我回府裡等着……”陸思安嘟囔着,一邊瞄向段嘉沐,她知道段嘉沐都帶着宋常悅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
而段嘉沐像沒有看見,隻是看着宋常悅,輕聲跟她說着什麼。陸思安看他沒反應,又看向宋常悅說到:“不知道宋二……常悅等會去哪裡,我好久沒到長安了,正想走動走動,不如我們先去曲江池逛逛園子,看看春景。”
宋常悅面帶笑意,說道:“今日嘉沐說帶我出行,應當不是去曲江池。”
宋常悅對陸思安沒有敵意,她可不會參與兩女争一男的戲碼,她也看出來段嘉沐很有分寸,和陸思安沒有什麼糾葛。
就算曾經有糾葛,要是段嘉沐連這個都處理不好,給她受一點委屈,反正她和段嘉沐還沒成婚,那她就退婚,鬧得滿城風雨也不怕,這委屈誰愛受誰受。
宋常悅隻是不舒服陸思安的态度,陸思安喜歡段嘉沐,她和段嘉沐訂婚了,陸思安憑什麼對她有敵意?關她什麼事,好像陸思安不能嫁給段嘉沐是因為她宋常悅一樣,合着她和段嘉沐結婚還需要陸思安的同意?
最不爽的是,剛剛陸思安故意給她甩臉子,她無緣無故的貼了個冷屁股。現在陸思安想跟着一起玩,她本就不願意被人打擾和未婚夫的第一次約會,現在想讓她當個不計前嫌的聖母?
宋常悅才不願意,這委屈也是誰愛受誰受。
所以宋常悅說完就坐在那,數着木質方桌上的紋路。
陸思安臉上已經快挂不住,正準備帶着青桔走了,卻聽陸風對着陸易安說道:“少爺,女郎初到長安,理該到處走走,怕是女郎羞于同外人同行,你就陪她一起吧。去城外取琴的事,我去就行了。”
就陸思安這性子,羞于同外人同行?段嘉沐心裡緩緩浮現出一個問号,連忙說道:“那務之你陪思安吧,我們…”
陸易安不等段嘉沐說完,就點頭道:“好,那我就陪思安同你們一起吧。”
陸風覺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主公眼睛裡那稍縱即逝的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