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給你的東西呢?”
唐晴摸了摸口袋,将一枚U盤拿了出來。
U盤很是袖珍,金屬的外殼在陽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
猴哥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便要伸手去拿。唐晴立刻收了手,将U盤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猴哥臉上的笑容一僵,而後緩緩消失,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卡着唐晴的脖子将她按在了牆壁上。
“鐘慧,翅膀還沒硬呢,就想造反了?”
唐晴昂着下巴,努力想要給自己争取到一點喘息的空間,卻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來。她用力地拍着猴哥的手臂做出服軟狀,猴哥卻不肯放手,直到她臉色由紅轉白,眼睛已經開始無意識地上翻,才收了手。
唐晴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猴哥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唐晴看着他“像你這樣的,死在我這的少說也有十幾個了。你是知道我那還有多少人的,别以為爬上了大人物的床,就能忤逆我。”
唐晴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卻露出了極為倔強的表情,擡手将臉上的淚水抹去。
“東西是給方總的。”
“你交給我,我自然會給方總。”
唐晴推開了他的手“楊先生讓我做他的聯絡人。”
猴哥站起身,對着唐晴狠狠地踢了一腳,扯着人的衣領子就往前拖。唐晴一路磕磕絆絆,連滾帶爬被他一腳踹進了一間屋子,她被猴哥這一腳踢得直接趴在了地上,而她的面前,是一隻皮鞋。
男人翹着二郎腿,擡腳用鞋尖擡起了唐晴的下巴。
唐晴不明白這個組織裡的人,為什麼都喜歡折磨她的下巴。但這中間的侮辱意味,是她無法忽視的。她側頭避過他的動作,站起身,看向了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仍舊是昨晚與“楊先生”會面時的那身衣裳,隻是考究的外套此時被丢在地上,身上的襯衫也已經解開了四個扣子,看起來頗為不修邊幅。
“鐘慧。”
“是。”唐晴将手掌攤開,給這位陰晴不定的“目标人物”查看。
男人看着唐晴的手,視線第一時間沒有落在那枚U盤上,而是對着她指甲縫中的血迹蹙起了眉。
唐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腦海中回想起的是今天淩晨的情境。
她已經很累很累了,累到即便身邊躺了個人,還是很快地陷入酣眠。可是,這樣的酣眠并沒能持續太久,東邊剛剛露出些微光亮的時候,她便張開了眼睛。
她做了個夢,夢裡,她回到了六歲那年,她終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鉛筆盒,即便那隻是個殘次品,她還是覺得非常開心。
她歡喜地摩挲着鉛筆盒光滑的外殼,反複重複着打開-關閉-打開-關閉鉛筆盒的動作。時不時按動那鉛筆盒側翼的按鈕,粉嫩的卷筆刀時而應聲而出、時而卡住。對着鉛筆盒這小小的故障,她也完全不在意,每次都手動将那個卷筆刀一點一點取出,再按回去。
而袁朗,就默默地走在她的身邊,看着她擺弄手裡的鉛筆盒,時不時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調整她行進的方向,避免她被人撞到。
夢裡的她側過頭看着袁朗,忽然就恍惚了。
不對,我不是六歲。
他也不是十八歲。
夢裡,十八歲的袁朗蹲下身“怎麼了?忽然就不走了,是不是走累了?”
唐晴看着袁朗,怔怔發呆。
袁朗沒有得到唐晴的答複也不以為意,他側過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我背你回去。”
唐晴看着小小地自己顯示有些驚奇地看着他,而後被他拉住了手腕,将她的兩隻胳膊搭在了他的肩頭,然後,他一個起身,毫不費力地将她背了起來。
這還是唐晴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背着,她有些驚奇地看着四周。原來,大人眼中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原來,大人可以看到那麼遠。
夢裡的唐晴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她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的臆想,可是夢裡六歲唐晴的感受卻見鬼地同步給了她。她感受到了那人有些堅硬的背脊,還有透過軍裝傳出來的絲絲溫度。
而後,一個恍惚,她也不知怎麼,自己就長大了,仍舊是在别人的背上,可那個人變成了伍六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個用力推開了伍六一,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于此同時,她聽見了一聲悶哼。
她怔愣原地,伍六一,為什麼發出了袁朗的聲音?
不,不對,這是夢。
她猛然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從地上剛爬起的袁朗。
微光中,他的眼睛亮的驚人。
“你還挺有勁啊……”他的手搭在腰上,嘗試着左右動了動,而後重新坐回了床上。
唐晴伸手搓了把臉,而後開口“楊先生,抱歉。”
袁朗挑了挑眉,說了句“沒事”便躺回被子裡。
唐晴睡前還沒覺得,可是現在,實在是太暧昧了。她清了清嗓子,往床邊上蹭了蹭。感受了一下,卻莫名還是籠罩在對方身上傳出的熱輻射中,她又往床邊蹭了蹭。
袁朗感受着身邊人的動作,從被子裡探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唐晴被人拉住,身體一抖,沒再移動。
袁朗的手指在她的手心上輕輕叩擊,唐晴隻覺得手心很癢,連着她的心裡也莫名地癢。她攥緊了拳頭,不想繼續接收他的“廢話”。可袁朗卻非常有耐心,他倒是沒有強求,卻非常執拗地将她的拳頭包裹在自己的手中。
唐晴掙了掙,沒掙開,于是側過身,用另一隻手摳他的手指。
于是,兩人就這麼杠上了。
直到唐晴感受到了指尖的濕滑黏膩,才猛然意識到,她好像把人家的手都摳出血了。這人怎麼回事,都這樣了,還不撒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