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嚴卿序想了想,覺得實在無可反駁,謝塵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于是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果不其然,兩人到堂中的時候,一臉怒意的謝塵吾已經站在那了。
兩人都識趣的沒說話。
偏巧這時江念與踏進門,見了謝塵吾那副要殺人般陰郁的臉,諷了句,“謝公子,大早上過的和日中似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惹你大動肝火。”
謝塵吾艴然不悅,沒理會江念與,倒轉向嚴卿序,怒道:“沈吟離他發什麼瘋?”
嚴卿序好言相勸,才終于知道,沈吟離因謝塵吾驚醒後拿他那把未出鞘的緣蕪劍挂上了謝塵吾的脖頸。
謝塵吾從來沒見過沈吟離那副樣子,着實有些吃驚,現在大抵還緩不過來。
顧於眠強忍住笑,把頭都埋在了江念與的肩上,死命憋住清脆的笑聲,渾身顫抖。
隻是那細碎的聲音怎可能逃得過謝塵吾的耳朵,謝塵吾正要開口罵,“顧於眠!你……”
沈吟離偏巧這時候踏入了屋内,面上帶着些讪讪的笑,“大家早上好呀!”
言罷,他又幾步到了謝塵吾面前,慚愧道:“塵……塵吾,抱歉,我控制不住……”
謝塵吾見了他那副愧疚得要鑽到地裡的表情,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冷哼一聲走到椅前坐下了。
沈吟離也默默跟着坐到他身邊,嘴裡還不停道歉。
謝塵吾闆着臉,瞥了他一眼,終于說了句,“行了……”
“那便如昨夜所言,我們出發吧。”
顧於眠擦了擦笑出的眼淚,站起身,隻是出門前和江念與暗暗遞了個眼神,江念與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沈吟離送他們出了門,依昨日顧於眠的安排,他得回營中照看傷患,不便與四人同行。
幾人于是禦劍循溪入山,以他們的修為,平穩禦劍連續飛個幾日都不在話下。
誰曾想約要入山時,一陣猛烈的靈力波動令四人之劍都直直下落,顧於眠先察覺不對勁,便用術法化了個小舟,幾人于是都落到了那小木舟上。
眼前是個山洞,溪流緩緩從中淌出,遊魚撲騰的聲音在穴中回蕩,顯得異常清晰響亮。洞口有些窄,同高的嚴卿序和謝塵吾都得微微俯身。
四人本已做好了裡邊是個魔窟的準備,卻怎知裡面别有洞天,穿過那黑黢黢的洞口,再行不到一裡舟已及岸。
隻見眼前豁然開朗,如入桃花源,濃郁花香彌漫周遭,靜谧的村莊中鳥雀輕鳴。
“這……”,謝塵吾先踏上那塊“淨土”,見狀卻蹙起眉。
“恐怕入了陣法,多加小心。”,嚴卿序輕聲道,也下了舟。
顧於眠在江念與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便以術法引溪水在四周畫了個圈,晶瑩的水珠漂浮在半空,于日光中燦燦。
隻是顧於眠再一揮袖,那些水珠便都朝着那村莊飛去了。
不過片刻之間,顧於眠便得出了結論——這是個無人的荒村。
“在這裡擺陣……”,謝塵吾無語至極,“有什麼好處?”
顧於眠笑了,“自然是贈給傻傻赴‘鴻門宴’的公子們呐,”,他拍了拍謝塵吾的肩,“塵吾答應我個請求吧?”
“什麼?”,謝塵吾覺得莫名其妙。
“就這麼說定了,”,顧於眠笑道,“就當我欠你個人情。”
言罷,顧於眠揮了揮手,“尋陣眼去吧。”
謝塵吾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也不說同意還是不同意,自顧自走了。
江念與則一言不發,走了個相反的方向。
顧於眠推門入了一屋,屋内收拾得很幹淨,毫無塵灰,正因太過規整,反而不似有人住的樣子。
屋中擺着一把木琴,琴邊放着盞茶,還是溫熱的。窗戶外伸入夭夭桃枝,令人更覺踏入仙境。
“撫琴品茗,聽風賞桃,當真快意。”
顧於眠正想着,那桃花濃香又陣陣飄來,那香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聞過。
他一邊思索一邊翻翻找找,隻是一不小心,長袖拂過茶杯,那杯便落在地上碎了。
顧於眠一驚,伸手去拾那碎片,誰知碎片過于鋒利,将顧於眠的手劃開個淺淺的口子。
刹那間,周遭香氣似乎又了幾分。
顧於眠于是縮起手,瞧了瞧那往外冒血珠的傷口。
誰曾想,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
隻見那傷口一點點愈合來,不過片刻間,便消失了,連條疤都沒有留下。
尋常陣法受的傷都是實打實的,根本不應如此。
隻聽得腦中細弦崩斷之聲。
說來可笑,他們又一次成了甕中之鼈。
假的,都是假的。
這連陣法都不是,不過缥缈幻境,到底是人為還是血蝶所制?
從什麼時候開始?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落入了圈套中?
入村?行舟?
如若更早呢?
血蝶嗜血為歡,遺香緻幻。
香?
那濃香!
他在謝家那處府邸聞到的濃香!
顧於眠吃了一驚,卻又迅速冷靜下來,握緊了手中朝雲劍。他覺得有些懊惱,隻能怨自己疏忽大意。
從那時起便是假的,那同行者呢?真的還是假的?
顧於眠推開木門,三人都在屋外站着了。
翻飛的水紅色桃瓣在天地間緩緩落下,似落了場翩翩花雨,一切都美得驚心動魄。
隻是顧於眠連眼前站着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嚴卿序站得離他近些,這會正同他招手,“於眠,可有什麼發現?”
顧於眠握緊朝雲劍,走到嚴卿序面前,勾唇笑了。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