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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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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幹淨利落的眉目間沒有愁雲徘徊不開,他活得潇灑自然。

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片已染上血色的山河有幾人在暗中窺伺,也無從得知自己将以怎樣的姿态再次立于此地。

歲月失語,無人能道破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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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收拾好行囊下山,方至山口便見前頭整整齊齊排着幾列許家府兵。一瞧見三人,領頭的便迎了過來。

隻見那人屈腰抱拳行禮,畢恭畢敬道:“小人乃許大公子的貼身侍衛,名喚‘許诠’,這幾日實在苦了三位公子,還望諸位公子寬恕許家思慮不周,未嘗料會讓奸人所騙。”

嚴卿序将他的手扶起,隻溫柔道:“奸人指的可是那領我們上山的老者?”

許诠點點頭:“也是我們許氏失職,才對這苑山知之甚少。事發突然,方重金求來懂入山路的當地百姓。但由于行程迫切,因此還未來得及調查清楚那人的底細,直到發覺他下山後便不見了蹤影,我們這才知道中了奸人之計。”

聞言,魏長停卻笑了,彎彎眉目裡像是藏了把刀,這一哂讓許诠暗自捏了把汗,隻聽魏長停問:“怎不入山尋我們?”

“我們領兵趕來時,整座山都被法陣所籠罩,不容我們進入。小人自三日前起便守在這,沒敢離開,惟恐三位公子途遭不測,實在是抓心撓肝不知如何是好,萬幸三位公子平安無事。”

話說一半,許诠給嚴卿序遞去封信:“謝公子命我将此信交給您。此外,如若三位公子不嫌棄,我已經備好了馬車、吃食和宿處,可供三位公子先行休整,也算是代許氏向諸位賠個不是。”

許诠将套話說得漂亮,不容魏長停再明嘲暗諷,隻是他一怔,才後知後覺地問起山上事來:“冒昧一問,這‘暮春雪’是已經解決了麼?”

“嗯,詳情我會親自寫信知會許大哥的。”顧於眠言罷對許诠挑了挑眉,“你家二公子沒讓你給我捎封信嘛?”

顧於眠和許昭安從小到大便窩在一塊,許诠算看着他倆長大的,二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自然少不了。”許诠笑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二公子說他近來忙于瑣事,難同公子相伴,待他忙完這陣子,定要來陪您。”

顧於眠高高興興地接過信:“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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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到宿處休整了一番後,晚月已爬上天穹。星稀的夜,蟲鳴聽的格外清晰。

悉悉簌簌的竹葉拂動之聲擾亂着此間阒然,三人圍桌悠坐石亭,身側便是一湖。清冷月光剛落入湖中便被遊動的魚攪亂了,碎銀滿湖,凜凜波光映亮了朱紅的柱。

“許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呐!”魏長停一隻手捏住個飽滿的梅子,便往口中送,“許大公子的貼身侍衛單有三人,而三人無一不是名聲在外。據傳言,其一許梿厭是他的刀,其二許诠是他的目,其三林值是他的耳,許大公子足不出戶,便可縱觀世事,算是個落棋不見影的英才。”

魏長停仰首,被端起的瓷杯中酒色潋滟,美酒燙喉,他輕輕舒出一口氣,面上歡喜:“你們信不信,許家隻這三人便赢得了白家的‘十五風衛’?”

“風衛乃白氏傀儡,雖說赤膽忠心、竭誠盡節,但一味的順從卻也束縛了手腳。”顧於眠望向那片明澈的清湖,見晚風掀起了微瀾,發皺的水面上清輝亦在起伏,“風衛沒有心,可許家三人不僅有心,還有情。”

“視人作刍狗,隻可能養熟宅邸瘋犬,出不了謀士……也罷,各家有各家的行事風格,下人自然是勝心最好。”魏長停一哂,見旁邊嚴卿序埋頭讀信不語,又問,“塵吾信中說了什麼?”

“說是謝地一地起了怪病,倒也不是瘟疫什麼的。但近來風聲滿城,據說那地方以前是處萬人窟,埋了不少死人,用血水澆灌的地最後生出了些歪歪扭扭的毒草,恐怕有些棘手,所以他趕回謝家去了。”

“念與……呢?塵吾不是把念與給扔下了吧?”

顧於眠并非信不過謝塵吾,隻是這的的确确是謝塵吾的作風——但凡成了他累贅的,他都要仔細掂量去留的好壞。

“這倒沒有。”嚴卿序趕忙擺手,笑如朗月入懷,“謝家一向講究有恩必報,塵吾雖性子執拗,但到底不是辜恩負義之人。他說了要照顧念與,便必然要等到他病愈後才會放手,所以——他把念與也一塊帶回謝家去了……”

聞言,魏長停撲哧笑出了聲:“塵吾這路子行得野,四地第一美人就這麼拐回家去了。念與下輩子若投了女胎,也不知要有多少公子踏碎江府的門檻呢!”

“現在已有不少了。”顧於眠笑彎了眼,他淺抿了一口杯中茶,又道,“遑論,江府裡不還有個‘緒壹’嘛?他們兄妹二人是既招男又招女,平日裡向他二人表愛之言,我這偶爾在身邊的都聽了無數回了。”

“都是如何拒絕的?”

“有時候斬釘截鐵,有時候另尋他法呗。”

“還有什麼好法子麼?”

顧於眠笑着指了指自己,眉目一彎,那雙眸子亮澄澄的,其中如有明燈千萬盞:“誰在身邊,遭殃的就是誰。我可是又要和念與‘共白頭’,又要同緒壹‘長相守’呢!這一年年的,我和昭安算是他二人‘欽定’的郎君了。”

魏長停笑出了聲,他輕輕搖着扇,眼中是一副閱盡千萬美人的模樣:“隻是塵吾那塊木頭怕是開不了竅,再貌美之人擺在他面前也一眼不會多看的。”

“是。”嚴卿序也笑了。

那亭中除卻三人,還候着幾個倒酒斟茶的侍女,她們無一不是婀娜多姿、俏麗可人。

魏長停見有三兩侍女總瞟看他們,端着東西近前時還有些刻意的磨蹭,面色羞紅,嘴角含笑。

他于是起身緩緩貼近其中一人,用扇子輕輕擱在她的下巴處,将她的臉稍稍向上擡起,勾唇問:“姑娘怎麼總盯着我看呢?”

他那雙含情目笑得彎彎,濃顔絕豔,一颦一笑間足令千萬人拜倒袍下:“可是想從我這拿到什麼?”

那侍女不敢對上攝魂的眸子,僅微微擡袖掩唇,面上已染桃紅,腰肢輕顫,低聲嗫嚅,分明一副欲迎還拒的模樣。

“長停,可莫要再調笑姑娘們了,把人家給吓跑了該如何是好?主人家的貴客所求又不容她們拒絕,得多委屈呐?何況,因此落下個佻薄的名聲,亦是得不償失。”

顧於眠輕輕搖頭,卻其實并不知道這亭中侍女本便是主人家心思不純事先安排好的,可偏偏是無心之言,叫方才那同魏長停眉來眼去的侍女突地滿臉通紅,一時手忙腳亂起來。

魏長停見狀,知道氛圍已不對,也松開握着侍女的手,無奈笑笑。

“於眠還真是不解風情呐。”

嚴卿序同魏長停一齊長大,自然明白魏長停那多情的性子是幾匹馬都拉不回來的,也清楚魏長停從不會強人所難,你情我願之事他自然無由阻攔。

因而每至這種時候,他隻能裝聾作啞,靜心飲酒,仿若周遭一切都同他無關了,端坐得像尊無欲無求的佛,獨守清淨,放空自我。

誰知這會被顧於眠壞了好事,魏長停沒嘗到甜頭,于是又攬上了嚴卿序的肩,暧昧道:“罷了罷了,身邊都有這麼兩個大美人了,我便安生做會正人君子吧。”

嚴卿序無奈地随着魏長停的輕晃前後搖動,花前月下,三人品茶酌酒,談笑風生,很快将那從苑山上帶來的不快盡數抛諸腦後。

然而,千萬丈深淵底有暗流湧動,不經意間,天羅地網已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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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顧於眠坐在屋中,身旁站着顧家隐衛西婁。

顧氏隐衛共十二人,隐衛皆是自死侍中挑出來的能人,其中除卻隐衛之首一人,家主還會親選四人作為東南西北衛,并稱“隐四衛”,以此形成三層分級。

顧家隐衛已換了數代,但每一代之首都被喚作“段鈞”,他們的命是顧家給的,自然心甘情願抛棄舊名,虔誠受了顧氏賜名之恩。

顧家現任家主顧楓少年時也有那麼個忠心耿耿的“段鈞”,但老天無情,他早早成了為顧家抛頭顱灑熱血、死不見屍的忠魂。

但一個“段鈞”沒了,又有無數“段鈞”頂了上去,時間長了,也淡忘了故人的模樣。在反反複複的叫喚中,隻餘下了世代不散的主仆情誼。

西婁是隐衛中的“西衛”,他這會剛奉顧於眠之命查完苑山之事,現下同顧於眠相對站着,笑意盈盈。那西婁性子良和,是隐四衛中最溫柔的一個。

“西婁,查得如何了?”

“回公子,這掌管苑山之地的官喚‘步璋’,歸屬許地步氏,是個出了名的貪官,平素嚣張跋扈、欺壓百姓不說,背地裡還勾搭悍匪狂徒,行不軌之事。奈何步家和許家的關系畢竟擺在那,若要處理,大抵有些棘手。”

“許家怎麼說?是管還是不管?”

“許家沒給答複,這意思怕是想借公子‘蒼巡’之手,除掉這禍根吧?”

顧於眠笑着颔首,邊說便在紅木凳上坐下了:“若是我,我也這樣做,畢竟一不小心便要壞了幾代交情,萬不能輕舉妄動。明日我親自去會會這步璋,待此事處理得差不多了,我便去陌成尋念與。”

“屬下還有一物要交予公子。”西婁自懷中取出個冊子,“許大公子私下派人将此物送來,說有了此物,公子無事可憂。”

“哦?”顧於眠接了那冊子不過随意翻看幾頁,卻笑彎了眼,“許大哥果然還是要助我們。”

“那屬下便先行備好公子下一程需用的物什!”西婁微垂首,面上笑意尤其柔軟,“公子本便聰明過人,如今處理起事務也愈發遊刃有餘了。”

顧於眠聞言擡頭,西婁那張笑得溫柔的臉映入眸中,隻是他脖頸處一道褐色長疤繞了個圈,直逼人想起過去的刀光劍影來。

隐衛從來不是隻會陪他侃天侃地的存在,他們暗中護了自己幾回?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隐衛身上的每一道傷,都是為了顧家。

“還疼嗎?”顧於眠伸長手在西婁脖頸處那長疤前停了下來。

西婁笑着搖了搖頭:“公子,我都要至而立之年了,這點小傷怎可能讓我喊痛?倒是公子要多加注意身子才是,您若抱恙,隐衛們也都病恹恹的,如何都打不起精神呐!”

顧於眠也笑了,于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要是累了便停下休息會,就說是我說的,可不要學段鈞,累垮了可不好。”

“是!那屬下便先退下了,公子早些休息。”

西婁笑着同顧於眠行禮作别,他打開那雕着鶴紋的窗一躍而出,輕功幾下便躍至對面屋頂,将跑遠時還不忘同窗前的顧於眠招招手。

顧於眠看着西婁的背影在月色中逐漸模糊,很快隐匿于打更人“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呼聲中,看不見了。

晚風撩動顧於眠的發,夜裡有些涼,淡淡草藥味在房間裡彌漫開。顧於眠拉緊披在身上的長袍,喟然長歎。

隐衛乃顧氏的左膀右臂,如今這一群人皆是看着他長大的,但年齡愈大,愈是叫他明白主仆情誼不似兄友交情。

隐衛隻是顧家的棋子,他們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忘卻名姓,好若入了沒有回頭路的鬼門,隻餘下滿腔忠血,但求護顧家周全,萬死不辭。

可顧於眠心底是拿隐衛作家人的,他看得通透,自然清楚,人這一生,牽挂的越多,便愈是束手束腳。然而他抛不卻,便隻能——作繭自縛。

這俗世本就是金玉泥瓦砌成的牢籠,縱使他擺脫不得,又有誰逃得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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