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趙四像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出來給羊的料拌上,又進去把豬的食倒給,看的教吃罷,心裡才說踏實了:“嗯,今個早上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就又站到圈牆子的外邊,看老母豬過去,心滿意足卧下了,“看這個樣子,奶還沒有下來呀,下豬娃子的話,怎麼都到翻年的遲早了!”忽又記起來娃子擡東西得幫手,“哎呀,年年的一個掃房子,着實就是一件大事情。好了,今個就剩下最後一天了。”想時,忽然感覺脖子後頭冰抓抓的,因擡起頭來,但見天上灰蒙蒙一片,不像是下雪的症候,“怪呀?剛才也好好兒的,天氣預報也沒有報下,怎麼說變就變掉了,你看還飄開雪花兒了!”說罷,就又朝東面下一看,大紅太陽噴薄欲出,景象壯觀無比。轉過再看西面下,又将是拿不定主意了,“看來了,天爺是變掉了,實際上下不下來。不管它,說給教娃子繼續,這幾天的日子長了,無論如何把那個西書房屋掃掉,再就剩下月房了,按老婆子的想法,今年就不掃了,到了明年再說。實話也對,主要就害怕月婆子、還有月娃娃,但是一挪熱窩窩子,教風吹下就不好了。”就又把圈裡的豬糞鏟出來丢到糞堆上,估摸着羊的料也應該吃完了,“這會子再就給羊給水呀!”結果頭一擡,黃琦正笑嘻嘻地站在渠沿上問他:“趙四哥早呀!”說:“隊長你早!”黃隊長把卷煙掏出來,兩個人都點上了,“東西擡下了一院子,房子敢掃的差不多了?”說:“今個是最後一天。”就又問:“我看你們的門上吊的紅布條子?”說:“媳婦子坐下月了。”不等趙四說完,話趕話又問:“養下了個娃子,還是丫頭?”趙四的心裡鑽上鬼了,“這個人我們的門上沒有來過,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因撲閃撲閃望了半天,才又極不情願地回答:“丫頭子……”黃隊長眼睛也顧不上眨一下,緊着問:“總有四個多月了?”趙四不耐煩了,隻是礙于情面,猶豫了半天,才勉強告訴他:“嗯,要說也才兩個月……”黃隊長笑下了,緊盯趙四的眼睛,繼續往出掏他的嘴裡的大實話:“這麼冷的天爺,娃們也沒地方去……”趙四的嘴半呵子張下了,說謊他不會,說實話又不情願,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黃隊長把煙把兒咂盡、撂掉,左右一望沒人,這才把嘴對到他的耳朵上,說下了一句聯絡感情的悄悄話:“這幾天注意,馬上就又下鄉來了,但若教發現了,到時候不要怨我,說是沒有提前給你通知!”趙四一聽,通身兒都麻木了,說不上個感激,也說不上個怨悔,就連雪下大的都沒有感覺出來,眼睜睜看着隊長走遠了,才又想起來給娃們找一條出路的,“花錢多少不說,實話還得教娃們避一下,不行就教灘上的窯洞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