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父兩個澆了一晚上水,一直澆到早五更才算是結束。到屋裡洗也沒有洗就上去睡下了,睡到第二天的早上八點才醒來,窗簾子拉開,院子裡已是豔陽高高照,雀鬧樹梢頭。老媽煮下了兩個雞蛋,單等他起來泡上吃馍馍。老爹早就起來吃罷,出去地上幹活去了,實際就稍微兒丢了一個盹,因為他還是家裡的頂梁柱,至今有好多活等着他挨上去幹。就像平日裡給人說下的:“這輩子識成個人就沒有松活過!”天天這個時候給羊添草,飲水,掃羊圈,出羊糞,完了再地埂子上給羊割草,等等等等。就連生物鐘也不讓他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除了羊,地裡還有大把看不見的活等着他。解達意洗漱淨,早飯吃罷,原把能賣的幾個羊裝到車上了,一面出門的時候,媽媽又叮囑他:“你今個就趙葉子家去,記得買上個禮物。”解達意說:“媽,你放心,我知道了。”
原來,趙葉子走到公路邊裡,等一等客車過來,擋住坐上,飯罷時分就到了。下車以後,先給丫頭子買了些小吃,之後才到了娘家。史芳說孫丫頭:“寶寶看,今個的誰來了?”趙葉子把小吃拿出來,逗她:“寶寶看,媽媽給娃帶的啥好吃的?”一兩個月不見,丫頭子不認識她了,因為怯生人,所以光往外婆的身子後頭鑽。史芳笑着,盡可能把孫丫頭拽出來,“寶寶,你不是天天喊着找媽媽嗎?今個的媽媽來了,你怎麼又害了羞了?”孫丫頭咧着嘴,腳蹬住一個勁朝後退。趙葉子一把拉到懷裡,朝住屁股後頭就是一巴掌,“你個白眼狼,親媽你都不認了?”寶寶哇一聲哭傷心了。外婆趕緊摟到懷裡,哄:“寶寶不哭,我的娃不哭,我們打這個壞媽媽,還敢打我們的寶寶。”說着假意扒拉了一下趙葉子的衣服,寶寶哭的松了些,斷斷續續抽泣着。就又把寶寶抱到懷裡了,問趙葉子:“解達意怎麼沒有來?”說:“這家子人太忙,我一個人坐的班車來了。”媽媽問:“你的公公婆婆一天除了薅草,喂羊,再也沒事幹吧?”說:“再幹啥去?一天就忙的這些不值一分錢的活。”又問:“沒有為難過你吧?”說:“雖然沒有為難過,但是婆婆做的飯不好吃,我不想莊子裡去了。”媽媽聽了,不由一驚,忙問:“娃娃,你沒有發燒吧?”說:“沒有。”原以為丫頭燒糊塗說的胡話,這一下心安了,“你婆婆家不住,又是啥原因?”說:“反正我不想和大人們一搭裡住,一天除了吃拉條子,再就是吃長面,你說煩不煩?”媽媽說:“你不想吃拉條子長面,你可以自己做湯飯。”趙葉子說:“我又不是他們家的奴隸,我才不伺候他們。”媽媽說:“娃娃,你和人家一個鍋裡攪勺子,怎麼能說這種子話?”趙葉子說:“我想街上租下個房子,就可以誰過誰了,可是解達意不同意。”媽媽說:“這是分家的大事,你得聽公公婆婆的,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來。”趙葉子說:“我為啥要聽他們的?住到街上,餓了,想吃啥我就買上了。住到那個鬼地方,過來不是莊稼地,過去就是羊糞路,想花個錢兒都花不掉。”媽媽勸丫頭:“娃娃,哪個女人都一樣,嫁雞的随雞,嫁狗的随狗。你現在是解家的人了,入鄉随俗,再不能像在家裡一樣,由着你亂來,叫你的公公婆婆還以為是我們教下的!”趙葉子聽了不說話。下午,娘兒兩個又抱的娃娃到鎮子上轉了一圈子,買了好些吃喝才回來。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