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解達意收羊去了，趙葉子穿戴好，想下就要回娘家，出門的時候，可巧婆婆來了，一個手裡是小米湯，一個手裡的熱饅頭，“葉子，你吃也沒有吃，這麼早哪裡去？”說：“我做娘家去。”婆婆勸她：“明個叫達兒送去。走，先進去吃飯。”趙葉子站下沒有動，“我不餓。我們兩個人說不到一塊兒，我想先做娘家去，叫他好好兒想一想。”婆婆一聽覺得奇怪，昨個小兩口還火熱呢，沒有見過不對的，今個這是怎麼了？八成街上的娃娃都是嬌生慣養下的，不能受一丁點兒委屈！有啥事說不到一塊兒？我們是莊戶人家，可别委屈了人家的娃娃，甯可我們多苦些也行！因又問：“我的娃，有啥事你說，可别窩到心裡，你說了媽給你做主。”趙葉子頭低下，一句話也不說。婆婆把碗遞過來，趙葉子也不接。婆婆心裡疑惑，也不知為了什麼事？趙葉子轉過身，順路慢慢兒走了。婆婆看人已經走遠，趕緊過來說了，老爺子一聽，漫不經心地說：“現在的娃們，心裡究竟是怎麼想下的，你和我誰也猜不透。抓緊吃，吃罷我們就地上走，趕着把剩下的水口子對住，晚上就澆老水地。我的意思，做娘家的教去，下午達意回來，自然就什麼都知道了。”也隻能是這樣了。老婆子好不容易才熬到太陽落山，兒子終于回來了，先把收下的羊趕到圈裡。老子問：“怎麼，今個沒買主嗎？”兒子笑着告訴他：“早上收了幾個，羊市場裡賣掉了。這些是我下午又收上的。爹，你看這幾個羊怎麼樣？”解老漢大緻觀察了一下，微笑着點了一下頭，“嗯，我看都能行！”說完，自是盯着圈裡的羊反複端詳，一面又安頓：“趕緊，進去洗手吃飯，你的媽等的時節大了，有話要問你。”解達意進屋，沒有見趙葉子，手洗淨到媽媽的屋裡了。媽媽早就聽見兒子回來了，提前下出來了一碗拉條子，坐到炕沿子上等下了。看見娃子進來，把碗放到他的眼睛前頭了，說：“達兒，你今個回來的怎麼這麼遲？我心裡慌着，還以為車路上有了啥問題了。”解達意坐下狼吞虎咽，就在吃飯的空隙，斷斷續續地回答：“早上收下的羊全賣掉了，賺了不多的幾個。結果一看時間還早，就又到另一個莊子裡，又收了幾個，趕回來就到現在了。”媽媽心疼兒子，這麼涼的天爺，這麼短的日子，出門在外，一口熱水都喝不上。好容易耐到兒子吃完，才說一邊洗碗，一邊問他：“趙葉子回娘家去了，你知道不知道？”解達意故作鎮定，“沒有聽她說過。隻說是……”話才說了一半，怕媽媽傷心，忙把下半句咽到肚子裡打住了。媽媽追問：“說是啥？”見兒子不回答，又說：“早上我把飯端給也不吃，說是和你說不到一賬裡，做娘家去了，叫你好好想一想。我問你，你們究竟為啥說不到一搭裡？”解達意沒有立刻回答。聽媽媽又說他：“娃娃，雖說媳婦子是人家的人，我們也不能無緣無故就欺負！誰家的娃娃都是娘老子身上的心頭肉呀！”解達意分辨說：“我沒有欺負她。”當媽的不信：“上一年，你們雖說是協議離婚，可我心裡一直堵的慌，好好的媳婦子，說離就離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太欺負人了？唉，我的心裡就沒有平順過。好，就算是你的爹說的對，——為了冒煙。這次你可不能再學前一次了，我們也是有女兒的人家。”解達意越聽心裡越不好受，因說：“媽，啥事都沒有。這會子已經就遲了。明個，我去把她叫回來。”媽媽滿眼含淚，自言自語：“人都是吃飯的肚子想事的心。你想，假如三天兩頭子，你的姐姐也像趙葉子一樣哭眼抹淚地回來了，我們當大人的心裡又會怎麼想？是不是也特别難受！”解達意見媽媽傷心了，趕緊解勸：“媽，我真的沒有欺負過她。你不信，我明個叫回來你自己問她。”媽媽這才踏踏實實出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