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莊稼也才收掉時間不大。這一天,崇德鄉老城村的解家,又說來了。介紹人是陳鑫,陳鑫是孝友鄉的人,這個人做事認真,不善言辭,思想比較保守,從來就不知道個搞虛的。本莊子裡,不管人家的大幹小事,隻要打一聲招呼,沒有說過一個“不”字兒,除非是沒有這個能耐,所以在隊裡就是響當當的存在。素日平常,老戴着一頂扇扇帽,近乎曬白了也舍不得扔。腳上是老婆子千針萬線做下的黑布鞋。淺褐色的夾克服,拉鍊不折不扣,嚴絲合縫。兩個袖頭子上的扣子也系住了。一時進來,史芳和丫頭子正好都在。陳鑫站到地下,帽子抹掉又戴上了,直截了當問:“趙姑舅怎麼不見?”史芳還懵住了,“這個人是個不講究:不打招呼就進來了;胡子也直戳戳的,總時節大了沒有刮過。我們家來了,怎麼面熟熟的,又将是給不下個确信?”忙問你是誰?說:“我你也不認識了?”這一聽聲音才反應過來,“細究根底,和我還是個兩姨姑舅。”因笑着告訴他:“還在二龍溝,時間長了沒有回來過。今個的老哥有啥事嗎?你先過去坐!”陳鑫坐到沙發上,哈哈一笑:“你這個人,沒有事就你們的門上也不能來了!”說完掏出來了一盒子好煙,抽出來一根點着,随手把煙盒子丢到茶幾上了,悠悠兒吸了一口,又長長兒吐出來,一字一頓地說:“妹子,解家請下的我呀,給丫頭子當介紹人來了!”史芳抿嘴一笑,故作驚訝:“好呀!歲數大麼小?”說:虛歲二十八。又問:“娃娃是幹啥的?”說:“肯定不是工作的;個人買下的三輪車,一年就收個羊、賣個羊。”問他:屋裡的大人們做的啥?說:“媽媽是做飯的。爹爹是專門兒種地的。這個娃結了婚五年,媳婦子有個不好的病,一直沒有生養過,上年還出了意外了。”問他姊妹幾個。說:“姊妹五個,弟兄一個,四個姐姐都已經出嫁掉了。”史芳的心裡有了底了,忙問:“爹爹媽媽的歲數大麼小?”說:“嗳,歲數比我還小些。”趙葉子抱的娃娃,炕上坐下靜靜兒聽。史芳從寫字台抽屜裡取出來了一包子茶葉,趕緊沏了一杯子濃茶端過來,微微一笑說:“先喝水。”陳鑫把茶杯子接過來,輕輕兒放到茶幾上,繼續抽他的煙,“和這個娃的爹爹,我們是上下姑舅。屬猴的,今年五十八,比我小個一兩歲。”史芳又問種的地多麼少?說:十五畝黃河地,再就是家門上幾畝老水地,還有幾十畝灘旱地。又問:“不知道大人們的脾氣性格怎麼樣?”陳鑫一聽就笑下了,“大人們就合适得很,病疾和這個,我敢給你打保證,将來要是有個一差二錯,你拿我試問。”史芳一聽,心有所動,瞄了一眼趙葉子,看丫頭好像有意思,這才慢吞吞地說:“不管怎麼樣,大人們的脾氣性格一定要好,這是第一位的。其次才看家庭、看小夥子。”陳鑫若有所思,喝了一口茶,感覺想好了,才說:“這會子的人家,說個日子過不去的,實際上就少了。我給你說的解家,說到太好的上不到,說個太差也不客觀,就說是能過去,吃不上的事就根本不存在。”史芳聽了點頭:“這會子的人家,就是吃的好與壞上說。”陳鑫聽了連連點頭,眼睛撲閃撲閃望着史芳,“我給丫頭介紹的這家子,有錢沒錢我不敢給你保證,但是大人們的性格再就沒說的,若不信你打問去,十裡八鄉,你就是打上個燈籠子,能超過他們的人家,恐怕也再難找出來半個。隻要打過一次交道的人,都就知道,其實就是個善人家!娃娃大人都一樣,做人有德性,做事有誠信。平時待人接物,甯可自己吃虧,也不叫别人吃虧。雖說是個農民家庭,名望就大了。”史芳聽了滿心裡歡喜,忙忙地說:“不行哪一天叫娃們先見個面。”陳鑫一聽有希望,點頭約定了:“後個怎麼樣?”史芳笑着說:“後個就後個。明個叫娃們先準備,就我們的屋裡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