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又親又摟又抱的,沒個正形。”路知摸了摸發燙的耳根,透過狐狸眼看着路衡:“要是真被人認出來了,我看明日朝堂上不一定是戶部尚書跳出來再提選秀之事,而是高太傅拄着拐來教育你了。哎呀,陛下望之不似人君,恐旁人就之而不見所畏啊!”
“打住,高太傅的教育話都讓你學去了。”路衡揉了揉太陽穴:“幸虧那日高太傅是來告老還鄉的,我也就挨這最後一頓訓了。唉,那日禦書房裡的事不知道已經傳到多少人耳朵裡了,我看戶部尚書就是從他那知道的。”
那日路知難得進宮,路衡非要路知去禦書房給自己磨墨,結果墨沒磨幾下,墨汁已經被路衡取了,沾了路知一身,說還要在他身上繪一副山川水墨,意為山河美人圖。
路知自然是不會答應路衡這種耍流氓的舉動的,可沒料到路衡故意尋求刺激,沒告訴路知高太傅會來拜見,等外頭周公公提醒了,路知才發現路衡是故意的,路衡猜到自己沒那麼容易讓他在身上胡作非為,才刻意不做提醒,讓自己後悔一開始還不如乖乖聽話,免得現下如此倉皇局促。
周公公又在外頭通傳了一遍,路知手忙腳亂地将衣袍胡亂套上,但凡事都是越急越亂,他的腰帶不出所料的又打結了,偏偏路衡那厮還半點沒有緊張的樣子,還在那不急不慢地給路知解開又系上,還不肯松開路知。
等路知好說歹說的讓路衡把自己放開,他躲去屏風後頭的架勢真是和逃命一般。
路知還聽到路衡明顯又是故意讓自己聽見的笑聲,後來和路衡生了好一會的氣。
路衡也不想想自己着急忙慌的是為了誰!
不過也确實是猝不及防下的行為,兩人都忽略了地上還漏了件染了墨的外袍,倒是讓高太傅一進來就看到了。
高太傅看到那地上團成一團又沾了墨點子的明顯不是路衡的外袍,又看到屏風後一閃而過的人影,氣得胡子都抖了三抖,對着路衡就跪下了,嘴裡叨叨了好幾聲“陛下望之不似人君”“克己複禮為仁”。
“那是你活該被訓。”路知想到那天的事還有點氣,當日等高太傅走了,路衡竟然還跑到屏風後頭把他又拉了出去,說是還要繼續作畫。
路知扭過頭不看路衡:“我本以為你是個極為守規矩的,結果你三番五次的‘不似人君’。那日若是被發現了,高太傅指不定要說你離經叛道。”
“高太傅又不是傻子,那日他就是看出來了,沒說而已。不過要說離經叛道又何至于此,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難不成你還真信什麼天子是真龍,恩澤為雨露啊。”路衡似是在回憶當日的場景,露出來一個得逞後的愉悅笑容,摟過路知的肩膀帶着人往前走:“還有啊,我在你面前偏生要‘不似人君’,因為我乃人夫。”
路知露出一個沒眼看的表情:“别學了什麼詞都往外用。”
路衡又是開懷大笑兩聲,攬着路知往燈火爍亮的河邊走去:“我們去放河燈祈願。”
兩人親昵依偎着沖河岸邊走去,路衡胳膊長,從那路邊的河燈攤中挑了隻最大的河燈塞給路知。
攤位上的河燈品種各式各樣,還有各種小動物的樣式,路衡挑的是最原始的蓮花式樣。
路知心裡想着他這時候倒是傳統,笑着接過了,也從攤中挑了隻他覺得最好看的蓮花河燈給路衡。
河岸邊祈願的年輕男女頗多,攤主在路邊支起來寫願望的小桌子前也坐滿了人,兩人也不挑,拿起攤位前放着的筆,攤開河燈中藏着的小紙條,互相以對方的背為桌,在紙條上分别寫上了自己的願望。
路衡很快就寫完了,彎下腰去讓路知寫。
路知的一筆一劃寫的極為認真,路衡低着頭看不見身後的路知,隻感受到那筆微弱的觸碰,和小貓抓撓癢一樣,那股癢意從他後背直透到心口。
路衡背手摸過路知腰間的玉墜,那墜子上懸着的白色流蘇随着路知的動作輕微地一晃一晃:“知知寫了什麼願望?”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路知拍了拍路衡的背讓他起身,迅速卷好了紙條塞進了河燈裡。
“早知今日就少穿些,這樣說不定能猜出來幾個字。”路衡見路知不告訴自己,小聲嘟囔道。
“寒冬臘月的你若是龍體抱恙,姜太醫明日就不必休沐了。”路知白了路衡一眼,在路衡懷中摸摸索索,果然掏出一把小巧的火折子:“姜太醫若是不休沐,明日醫館就沒人看着了,我就得回去看店,咱們一個病一個忙,這年過的也挺熱鬧,你說好不好?”
“自然不好。”路衡從路知手中接過火折子:“我就算病了,也要你給我看。”
路知雙手托着河燈,讓路衡将河燈中蠟燭的燈芯點燃了,兩人一起蹲在河邊,小心地将兩朵火光明亮的蓮花放進河中。
“你就不怕我藥死你。”路知好笑地看了路衡一眼:“我又不是太醫,怎麼給你看病。”
“我可沒說我要生病。”路衡與路知十指交握,拉着路知起身,兩人肩靠着肩,一起看着河燈慢慢飄遠。
路知也不和路衡繼續貧嘴,和路衡一道看着河面。
那兩朵蓮花如同岸邊的兩人一般,一直緊挨着對方,打着圈相依偎着,順着流水飄向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