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衡來看望路知的時候,兩人除了幹柴烈火的緊,閑下來了還有說不完的話,每次路知問路衡是不是有什麼要緊公務,路衡都說着不打緊,将自己處理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也不瞞着路知。
隻除了有次路衡說漏嘴了,說要為路知安排合理身份的事,讓路知極為憂心,但因為路衡任憑路知再怎麼問也不肯多說了,問就是讓路知安心做好自己的事,路知也就沒法子勸阻路衡了,隻能叫他自己也要顧及着自己的身體。
路知有時看着路衡眼下都有青黑的痕迹了,想讓路衡早點休息,可路衡總說想與路知再多待一會多說些什麼,每次見面都如秉燭夜談般到了深夜都還未睡。
而等路知實在熬不過去睡着了,第二日醒來,便隻剩下錦被中還有些溫熱的痕迹,路衡每次都不知是何時離開的,悄無聲息的不打擾路知就回宮了。
而今日一早,路知就收到了姜述帶來的書信,路衡在書信中告訴他今日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等處理好了,就來見路知,兩人一起團聚過年。
所以路知雖是有些遺憾自己來這裡的第一個小年夜沒法和路衡一起過,但又想着路衡口中的團聚,心裡也是暖融融地升起無窮的期待來。
團聚啊……這簡直是路知從來沒接觸過的詞語。
原先沒成年之前,路知一直在孤兒院生活,過年的時候照顧他們的阿姨和老師們也會在過年的時候貼一些漂亮窗花,還會給孩子們煮餃子吃,但孩子們的作息還是和往常一般的固定,并沒有什麼特殊的。
路知小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等到年歲漸長,就逐漸能體會到孤獨的含義了。
而等到了年夜,那種孤身一人的寂寥就更為明顯了。
路知已經是孤兒院裡的大孩子了,他平常也可以幫着老師們照顧更加年幼的孩子們了。
等天黑下來,孩子們都安靜地睡着了,老師們也下班回家了,就隻剩路知一人清醒着。
等院中最後一盞燈熄滅,路知就會光着腳,小心翼翼地穿過孩子們輕聲入夢的呼吸聲,走到靠近門口的那扇大窗前,透過窗戶眺望那遙遠的山頭。
等到再遲一些,那山頭就會亮起一簇簇彩色的火光,火光的盡頭是山那邊的城市,是白天照顧他們的那些老師們的歸所,是路知向往去到的地方。
那彩色的火焰正是城市團圓的焰火,一束束的希望之光閃爍着照亮路知澄澈的雙眸,透出了路知眼中期冀的亮色。
煙花的距離其實很遠,路知隻能看着那遙遠的光華,聽不見一點聲響。
但沒關系,總有一天……
路知想着,總有一天,他會到那個絢麗的世界去,他會身處那煙花綻放的熱烈中,會遇到那個與自己一起隻要仰頭就能看到絢爛天光的人。
而現在,那個人已經到了路知的身旁。
他在向路知伸出手,告訴路知——我來與你團聚。
想象與現實在此刻重合,透過那星星點點的夜市燈火,路知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人。
朦胧的光影中,路衡站在一株巨大的臘梅樹下,他對着路知露出了溫柔的笑,他對着路知伸出了邀請的手,他張開了懷抱,等着路知向他邁出堅定的步伐。
路知怔住了,他眼中落下感動的淚來,還是姜述推了推他的後背,輕聲提醒他“快去”,路知才發現自己還沒挪動一步。
他飛快的将手中的暖爐塞進姜述手中,囫囵說了句“暖爐給你帶去給蘇姑娘暖手”,便如孩童一般,撒開丫子沖路衡跑了過去,飛撲進了那等待許久的溫暖懷抱中。
幕離在路知奔跑的時候被風吹落了,隻留兩根系帶挂在他頸間,随着路知奔跑的步子一颠一颠地在他後背上輕微撞擊着。
路衡穩穩地接住了路知,他一隻手用力環住了路知的腰,另一隻手撫過路知柔順的黑發,讓路知将臉埋在自己懷中,讓路知将奪眶的熱淚盡數蹭在了那月白色的柔軟外袍上。
“知知。”路衡一下一下地安撫般慢慢輕拍着路知的後背:“我來與你團聚了。”
“你怎麼會來!”路知從路衡的懷裡退出來。
路知的眼睛哭紅了,他的臉頰又被冬日的寒風一吹,略帶些蒼白,顯得眼眶的薄紅更為明顯了些,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