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實木的短杖結結實實地砸在恭王的腹部,擊打的鈍響被恭王的嚎叫蓋過,随即又乒乒乓乓地在石磚地上彈了好幾下,清脆的木頭咕噜聲響混着恭王的呼哧聲,最終又滾回到了恭王腳邊。
一旁的那名錦衣衛利索地将短杖拾起,雙手奉回給霍啟。
霍啟這下随意的抛擊看起來輕巧,實際上是上了内力的,打在腹部,恭王可能一下子隻會感覺到内傷的鈍痛,要是那一下是打在肋骨上,恐怕就骨裂了。
姜述在一邊無聲地搖了搖頭,想着不愧是錦衣衛,揍人都要算好位置,讓人從外頭看不出傷來,背過身卻能直接嘔出血來。
“想不到恭王到了别人的地盤,還能有如此氣勢。”霍啟嘴角的冷笑還挂着,又拿起麻布重新擦拭起短杖來。
霍啟口中的話說的模棱兩可,更坐實了恭王心中的猜想。
恭王像是被點燃了一般,不顧腹部的劇痛,扯着嗓子對霍啟喊道:“本王是陛下的長兄,連陛下都對本王十分尊敬!你霍啟就不怕本王手底下的人去尋了陛下,将你也打入诏獄?”
“謝小将軍的衛兵可都是上過戰場的精銳,不至于看不住一尊恭王府。”霍啟不屑道:“更何況,哪來的陛下?”
“你……你說什麼?”恭王聽霍啟的話就知道他是一點通風報信的機會都沒有了,又聽了他的後半句話,一股惡寒直沖頭頂:“什麼叫哪來的陛下?你這話……”
“距離登基大典還有十日,現在宮裡頭那位也隻是二皇子。”霍啟将擦拭好的短杖随意擱置在一邊:“況且不是還有彩鳳預言麼,依臣看,這災厄降臨,二皇子能不能登基還說不定呢。”
“你!你這可是大不敬!”恭王恨不得從來沒聽過這話:“你不要命了嗎!”
“現在外頭都傳開了,山神将于登基大典之時,親手斬滅災厄降臨。”霍啟無所謂地攤手:“現在百姓都說那山神才是真神,還有說若是山神能斬滅災厄,不如讓山神統治皇室的呢。啧啧啧,二皇子這地位可真是岌岌可危呀,不知這登基大典還能不能辦呢?”
姜述聽到前兩天讓秘閣放出的這則消息轉眼從霍啟口中說了出來,又看霍啟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還不算,還說了好幾句诋毀的話,頗有幾分無奈。
他當日就覺得路衡把自己當筏子的行為有些胡鬧了,沒想到這假消息還真有他利用的價值,能被霍啟拿來僞裝一波大不敬,詐一詐已經吓得坐不穩了的恭王。
果不出姜述所料,恭王整個人都抖得厲害,手铐上的鐵鍊碰撞鐵架椅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恭王整個人突然展現出一副格外驚恐的狀态:“怎麼可能……什麼親手……”
“恭王難不成沒聽過彩鳳預言?”霍啟走近了恭王兩步:“那臣可得好好向您說道說道,可有意思了。”
霍啟話音落下,擡手拍了拍抖成篩子的恭王的肩膀,又背過手去,緩慢繞着恭王走了一圈又一圈,繪聲繪色地講起了那已經被妖魔化的彩鳳與山神。
霍啟每說一句,恭王的臉色就更白一分,待霍啟将那傳言說完,恭王的身體仿佛已成了軟爛的一灘,仰着頭無力地靠在咯人的鐵架靠背上直喘氣,口中一直喃喃着“我沒有”。
姜述皺眉看着這一切,他覺得這恭王的心理素質也忒差了些,霍啟隻不過講了些吓人的話而已,恭王就能被吓成這副摸樣,看不出他犯了事都說不過去。
霍啟的那些話實在是有些過分離譜了,稍微靜下心來想想都不至于是真的,可這恭王卻像是降了智一樣,完全沒有半點懷疑,直直上了套。
霍啟講完了那通他随意虛構的山神轶事,見恭王這幅模樣,也是樂了。
他示意一旁的錦衣衛去裡間把認罪狀拿過來,冷下臉露出一副威嚴模樣,對恭王重聲道:“路裕安,你可認罪?”
恭王被霍啟這一聲喊得一震,神志倒是清明了些,哆嗦着回話:“本王…本王何罪之有!”
霍啟沖一旁的錦衣衛努了努嘴,示意他将取來的那份認罪狀拿給恭王看。
恭王才看了一眼,竟連哆嗦都停了,整個人都如沐烈火般暴動起來,目眦欲裂般瞪着霍啟:“什麼意圖刺殺聖上!什麼大不敬!本王不認!”
姜述搖了搖頭,直歎這恭王真是愚蠢至極,如此沉不住氣。
“那麼多罪名,恭王可得慢慢看、仔細看,怎麼看了兩條就着急了?”霍啟露出一個陰森的笑來,從刑架上挑了一把帶刺的軟鞭,随意在地上抽了幾下,直抽得石磚地面都啪啪作響。
而那收手的最後一鞭竟恰巧打在了恭王的小腿上,厚實卻精緻的布料被那一鞭直接抽裂,鮮紅的血色從那暗灰色的裂口透了出來,沒多久就染濕了一片,變成了黯淡的紅。
“哎呀,真是不小心。”霍啟假裝出一副抱歉的模樣:“好久沒用這玩意了,還真是手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