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手裡拽着一根不知道從哪來薅來的鐵棍,雙眼通紅,捏緊鐵棍的指關節咯咯作響。
他整個人像隻被激怒的兇獸,不住喘氣:“快把大金還給我!”
大金是他在路邊撿到的,從閉着眼睛的小小一隻,慢慢養成現在七十斤的大胖狗子,即便總喜歡拆家惹禍,在他心裡早已成為了家人的存在。
光是想象這條笨狗可能會遭遇什麼,他就恨不得給偷狗賊臉上狠狠來上兩拳。
誰知一口氣爬到六樓,最後面對的是歹徒單槍匹馬一個人。
看清那個人是誰,陸明愣了下,然後兩隻眼睛裡的怒火更甚,扭頭對着身邊人叫喊道:“我就說他有問題吧?騙你還不夠,竟然還打着大金的主意!”
緊跟他身後的謝凜站上天台,和白茸四目相對,也有些怔然。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興奮跑來的大金撲了個滿懷。傻狗還不知道自己主人擔心成什麼樣,傻不愣登汪汪叫個不停。
白茸眨眨眼睛,慢半拍:“謝凜,你們怎麼在這裡?”
陸明滿臉悲憤,率先搶白:“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裡?我的狗不見了,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裡。結果就偏偏遇到你,我看你就是偷狗賊!”
“什麼偷狗賊,分明是它自願跟我走的。”不等白茸開口,他身後就響起一道脆生生的聲音。
白茸驚訝地轉頭看,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孩就從他身後鑽出來。
“我名吳魚,一妖,”小孩搖搖腦袋,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把笨狗牽回來的,可不要牽扯旁人。”
“哼,連狗狗最近的情緒都不知道,還有臉當它的主人。”
要是其他毛茸茸的家人找上來門來,吳魚還有點心虛。不過既然是笨狗的家人,他可就臉不紅心不跳了。
陸明咬牙:“你是他的親戚?我憑什麼相信?”
“這有何難?”吳魚揚着下巴,朝大金勾勾手指,喚了一聲:“黑旋風。”
“汪?”哈士奇豎起耳朵從謝凜身前擡頭,遲疑地看了眼陸明,又看了眼孩童。
最後它頭也不回,邁開步子跑到吳魚面前坐下,傻乎乎吐着舌頭,尾巴搖個不停。
陸明伸出手,聲嘶力竭叫喊:“大金!”
小孩摸了摸狗狗的腦袋,得意洋洋挑眉:“看見了吧?這可是你家狗主動的。”
陸明錯愕不已,不可置信地喃喃:“一定是你們使了什麼手段,大金才會跟你們走。”
吳魚撇着嘴:“跟你說不清楚。”
白茸咬住下唇,苦惱地皺起眉頭,連頭頂的耳朵都不搖了:“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
謝凜的視線默默從那抹粉白移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朋友發來一段監控視頻。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将手機遞給陸明,“阿鄭的店正好有人看見大金,他把監控視頻發過來了。”
陸明手顫抖着拿過手機。
視頻拍得清清楚楚,穿着黑鬥篷的小孩一個人在路上走,後面突然沖過來一條哈士奇,不由分說就對着他熱情地汪汪叫,主動用頭去蹭小孩的腿。
是哈士奇叼起繩索,主動往小孩手心裡放。比狗沒高多少的小孩推了幾下沒推開,隻好接過繩索。
吳魚鼻子翹得老高,抱着胳膊:“哼哼,看清楚了吧!有人是不是該給我們道個歉啊。”
看清視頻的陸明,一下支撐不住似的,突然半跪在地上。
再擡起頭時,兩隻眼睛裡頓時蓄起了淚水,聲音顫抖:“嗚嗚嗚大金,是爸爸哪裡做的不好嗎?”
這下連吳魚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和白茸面面相觑。
他眼神飄忽,硬邦邦安慰道:“你、你不要傷心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是最近換的狗糧它吃不慣。你給它介紹的女朋友對他不感冒,最近你太忙了連散步的時間都沒有了,它不高興而已。”
看見主人無助地捂住臉,大金垂下尾巴,小聲地嗷嗚走近陸明。用他濕漉漉的鼻頭去拱陸明的膝蓋,無聲地舔主人的臉。
陸明摟住大金的脖子,痛哭流涕。也壓根不管形象了,臉上的眼淚鼻涕,都蹭到哈士奇毛茸茸的臉上。
“對不起,大金。是我這段時間忙着工作,沒有照顧好你。等回去就陪你。”
謝凜瞧見好友感性起來,那副完全不顧形象的表情,體面地别開眼,眼神自然而然落到身邊的白茸身上。
少年的唇角抿出一抹淺笑,連帶着他的嘴角也跟着上挑。
看見少年身後微微搖動的大白長尾巴,他又泛起心疼。
白茸的工作那麼忙,這次一定剛下班就急着回來吧,連道具都忘記摘掉了。
陸明擦掉眼淚,從地上站起來,臉還是紅的,隻不過這次是愧疚的:“對不起,事情是我沒弄清楚,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茸擺擺手,有些許局促地笨拙安慰道:“沒關系的。大金有你這樣愛它的主人,我也很高興。”
小孩抱着胳膊,語氣也沒有剛才硬邦邦的:“這才是一個合格主人該做的事情。”
寵物失蹤案終于圓滿地解決了,白茸心裡的心頭終于落地。
他摟着懷裡熟睡的白貓,開心地搖了搖尾巴,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提議道:“我家在附近,不如去我家喝茶?”
小狐狸認認真真,謹遵人類的待客之道,按照人類交友寶典上的溫馨提示,當朋友到離家近的地方,離開時要邀請他們去家裡坐一會兒,喝茶。
然而沒有任何與人類交友經驗的小狐狸忘記了,月上中天,可不是人類喝茶閑聊的好時間。
陸明正要禮貌拒絕,謝凜卻率先開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