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禾想起剛剛謝遲一見面時謝遲轉開視線的那一眼,心中便覺得氣惱,本來打算直接走開的,誰知被人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感情這東西和修為劍術不同,又不是誰強誰有理。
“你真是莫名其妙。”她丢下這句話便轉身要走,隻聽身後的人把她叫住:“慢着。”
殷禾的腳步一緩,想着謝遲是不是總算打算開口解釋什麼了,她心情略微好轉一點轉過頭看着那人。
卻見謝遲隻是站在原地,如同第一次殷禾第一次見到他那天一樣,仙姿玉徹,卻又不近人情的模樣。
她有些着急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遲的黑發被風吹得向後揚起,露出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他擡眼看了一眼殷禾,沉默了片刻。
“殷禾,跟我在一起,很累吧。”
“如果那麼累,便不要繼續了。”
那些質問的話語一瞬間卡在喉嚨裡,她腦中空白了幾秒,有些艱難地理解着這句話的意思。
像是被一把大錘掄了下腦袋,殷禾本來還有些不耐煩抱着的手臂放了下來,怔然開口:“……為什麼?”
“給我一個理由。”
她不死心,還在……等他的解釋。
謝遲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地方,聲音平淡死闆,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沒有為什麼。”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睜大眼睛看着謝遲:“你當真的嗎?”
殷禾短促地笑了一聲,胸膛内急促地起伏:“你再說一遍。”
“就算不要繼續,這句話也不應該是由你來說。”
遠處已經有人在喊謝遲的名字,看來是叫他幫忙參與布陣之事,謝遲朝着殷禾擡了擡手,示意她不必再說,隻留下殷禾一人站在原地,被風吹亂的頭發粘在臉上,顯得格外狼狽。
殷禾朝着謝遲的背影喊了一聲:“站住!”
她這一聲着實不小,周圍的人聞聲都看了過來,她卻好像渾然不在意周圍人的視線,幾乎是跑着來到謝遲身邊。
謝遲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着她,殷禾沒管臉上被粘住的發絲,一隻手拉住謝遲的手腕,強忍着心中的委屈,一雙眼倔強泛紅地望着謝遲:“我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的嗎?”
“你說啊!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她的聲音頓了一下,眼睛裡帶着一絲妥協:“隻要你解釋一句,我都信你。”
謝遲不說話,隻沉默地站着。
“我們可以吵,可以鬧,以前你說你不記得了,我惱你怨你,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完全放棄你,但是你這次已經恢複記憶了,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理由,我就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的嗎?”
“你想好了再說,我走了,便是真的不要你了。”
她抿了下唇,又喚了一聲:“泛雪。”
她很少用這個名字稱呼他,因為她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着曾經她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她的眼中有疑惑,有不理解,有傷心,還有一絲藏在眼底的挽留。
卻獨獨沒有怨恨。
謝遲長久地站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看她,他的額發有些長了,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隻垂着眼看向殷禾拉住他的那隻手,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殷禾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要被消耗完了,僵持間,又聽到遠處羽山的弟子喚了謝遲一聲。
謝遲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甩了下手腕。
她的手指被一根根從謝遲的手腕上掰開,放下,微涼的溫度自殷禾的指尖漫延到心中,他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隻留下一句:“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那些難聽的字眼傳進她耳朵的時候,她根本就沒覺得有多傷心,隻是感覺到胸口處已經麻木了。
此刻她終于理解了謝遲離開時的那句:“也好。”
是啊,也好,這樣也好。
殷禾慢慢朝着雲清宗的方向走去,迅速收拾好了情緒,隻是眼角還有着餘留的紅痕。
此刻封印大陣已經完成,幽冥海重新恢複了平靜,華虛山的掌門莫燕幀站在幽冥海的陣心之中,掃視了人群一圈,才揚聲道:“此次幽冥海之亂,乃是魔神七荒的殘魂作祟。”
此話一出,人群之間議論之聲便紛紛不絕,其中有人問道:“七荒不是早就被封印在幽冥海中了嗎,他的肉身早就被腐蝕殆盡了,一縷殘魂也能有這麼大的威力?”
莫燕幀捋了下胡須,笑道:“道友可知魔胎一事?”
一聽這話,玄桑站在殷禾身邊,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殷禾,殷禾搖搖頭,表示沒事,靜觀其變。
軒轅門的人一想以心直口快為名,此刻有一名藍衣劍修質疑道:“莫掌門難道以為一個區區的魔胎,一縷殘魂便能掀起這軒然大波,我看呐,一定是背後有魔族的人在搗鬼。”
莫燕幀點點頭,道:“一個魔胎和殘魂确實不能破除幽冥海之陣,但若是雲洲中有人助這個魔胎一路成型,甚至溫養七荒的靈識呢?”
殷禾看着莫燕幀意有所指地向這邊看了過來,心下便明白了,今天這一劫怕是逃不掉了,明擺着就是沖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