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衡臉色灰敗地回到觀戰區,秦争真君輕拍幾下他的肩,沒說什麼。姜振清閉目打坐,錯過了秦争投向她的、深深凝視的一眼。
更錯過的是下方比菜市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混亂,幾個下注點周圍的聚集區域已經大打出手。
單純的勝負結果不至于引發亂象,衆人更多的是接受不了這樣離奇的過程。雖然也不好質疑姜振清用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手段,畢竟厚土蠻牛作為助陣者出現在懸台之上本身就足夠莫名其妙了。
城衛隊和諸多協管弟子聯合出動,終于恢複了秩序,而此時另一邊的激戰也接近了尾聲,姜振清在沐天虞的示意下睜開眼睛,看向他們決勝的一擊。
圖盼山持劍當胸,韓沐劍在他稍後幾步的位置,重劍豎起幾乎擋住了他的身形。沐天虞低聲說:“這應該是淩雲劍譜上攻擊力最強的一招,萬劍歸宗的起手式。”
“萬劍歸宗,是個劍譜都有這招,取這麼普通的名字嗎?”
“他們兩個使出來,便不普通了。”
這是事實,姜振清點點頭,又好奇地觀察對面丁半夢和她的師妹。月昙宗功法神秘,看不出個所以然,隻能看出她們進入了一種神奇的狀态,仿佛心意相通,舉手投足配合得嚴絲合縫,沒有任何組合能與之相比的“絕對默契”。
霎時間雙方皆動,圖盼山萬劍歸宗的招數使出,整個人便好似也成了手中利劍的一部分,兇悍的劍意遙遙隔空都能輕易感受到。
姜振清用過明竹長老的劍符,故而這一刻能清晰地分辨出其中的區别,同傳聞中一樣,圖盼山距離領悟完整的劍意之差一步之遙了。
圖盼山進攻的動線偏左,緊随其後的韓沐劍偏右,他們的攻擊會在極短的時間内連續落下,可想而知兩段劍意疊加之時的壓力有多恐怖。姜振清面色肅然,心中思考如果是她們來應對這一招,要如何破解,仔細斟酌也隻有兩種選擇,要麼利用靈陣中宮陣分散壓力,要麼直接對沖斷掉他們的進攻節奏。
台上的丁半夢似乎選擇了對沖的應對方法,姜振清看着她和藏夢同時結出了一模一樣的手印,淺藍和鵝黃的花朵印記在她們額間綻放,大概是昙花印記。此時圖盼山跟韓沐劍的攻勢已經距離她們不足一丈,昙花層層疊疊的花瓣簌簌而下,而後花瓣樣的靈力結晶從她們手中飛出,撞上劍身時發出比金屬相擊還要尖銳的脆響。
姜振清盯了一下那些飛射的花瓣,隐約覺得有些眼熟。連續的撞擊讓圖盼山的劍路偏了幾寸,但韓沐劍的重劍風雨不動安如山,一息之間,元嬰境的藏夢便知曉此次交鋒落敗,剩餘的數十片花瓣盡數繞在了師姐身畔,劍氣沖來時替她擋了大半的傷害,自己咽下喉頭的腥甜,含糊地叫了認輸。
兩柄劍一起止住,圖盼山長喘了幾口粗氣,月昙合歡伴的配合就是幾近天衣無縫的,他和師兄并沒占到太大便宜,身上都有挂彩,自己身上的更重一些,執劍的右臂肘部被花瓣劃開深可見骨,必然要影響下一場揮劍的力度。
賽中禁用丹藥,圖盼山也隻能同姜振清一樣用靈力封鎖止血,布條裹傷。想到對手的傷更重心頭平複了不少,與師兄對視一眼,向來沉默寡言的師兄卻突然說:“一會兒不要盯着她的傷處打。”
圖盼山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為何?”
韓沐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悶聲道:“此人鬥法詭計多端,手段狠辣,心智又格外堅韌。若是動了以傷換傷的打法,你拼不過她。”
自在古戰場秘境被姜振清耍的團團轉後,韓沐劍便一直留心有關她的消息,在這場中還真算得上是了解她對戰風格的人。韓沐劍又強調一次:“你我聯手以力壓之,莫要同她耍勇鬥狠,記住沒有?”
圖盼山有些不服氣,但不能直接違逆師兄的意思,隻好勉強應道:“是,我記住了。”
說話間,最後的這兩座丹頂懸台也緩慢靠攏,在微微的震顫中合二為一。
數輪之間始終在移動重組的懸台終于徹底停下,與開賽時相比變得“廣袤無垠”,施展得開任何身法和招數,沒有來自上下左右的幹擾,隻作為所有人目光的落點之處,等待開啟一場終局之戰。
四人盡皆站起身來,兩兩相對而立。圖盼山仔仔細細地打量過姜振清,開賽之前,他從未把她納入過與自己争奪魁首的人選之中,眼下正視過她,隻覺通身的鋒銳與潇灑氣撲面而來,張揚勢頭如此刻空中烈陽,不像是台上四人中修為最低的,倒像是遙遙領先的。
“我不是法衡,弄些上不得台面的花招。鬥法便是鬥法,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圖盼山拔劍,靈氣沖過劍身發出長長的嗡鳴之聲。
姜振清扯了下嘴角,并未應聲,隻是手臂微微一振,玉壺發出遠勝圖盼山手中劍的清越劍鳴。
圖盼山的臉色沉下去,再無二話,揮劍全力向姜振清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