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
“陳梅梅,你怎麼懷孕了呀。”
“給我看看你的肚子呗。”
這一天放學後,幾名男學生在她回家路上突然從樹幹後面跳出來攔住了她。
他們惡作劇地要掀開她的衣服,梅死死逮住自己衣服的下擺。
有幾個女學生也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捂着鼻子道:“哎呀,你們摸她也不怕她有婦科病傳染給你們啊。”
“對啊,她好髒的。”另一人接嘴道。
幾個男生立即放開了手,開始在她背後做鬼臉拍手唱歌:
陳梅梅,不檢點
到處睡,不要臉
得艾滋,死得快
....
陳梅梅,不檢點
到處睡,不要臉
得艾滋,死得快
......
惡毒的嬉鬧說唱聲如魔音繞梁,陳梅梅揪緊了書包帶一言不發埋頭往前走,幾個人見她不為所動就湧上去團團将她圍困住。
圍着她轉圈繼續唱着歌,還輪番對她吐舌頭,陳梅梅被困在其中動都無法動。
“喂,你是不是又勾搭上了我們的心理學輔導老師呀,我看你住院的時候他天天給你送湯送飯呢?”男學生問。
先前的女學生也嫌棄憎惡地看她:“看見誰帥就勾搭,陳梅梅,你真惡心。”
又有男學生繼續道:“喂,反正将來也是做雞的貨,不如現在就陪我們玩玩呗。”
有些時候,孩子們的惡意就是來的如此莫名其妙。
他們背後不遠處有一個姑娘背着書包手裡捏着一顆手臂粗的木棍,直直朝着幾人狂奔而來,她像是提着刀一般,沖上來對圍住梅的幾個男生就是亂打一通。
“滾!”
波波頭在亂打中散開淩亂,她整個人像一頭蠻沖直撞的小牛,下了死手打得幾個男生嗷嗷叫。
她是餘嬌,陳梅梅的好朋友。
“你有病啊。”
幾個男生抱着頭龇牙咧嘴,有個男生被餘嬌打倒在地,餘嬌的木棍死死卡在他的脖子上:“你才做雞,你tm全家都是雞。”
餘嬌目眦欲裂,發了瘋一般卡住男生的脖子,那男生喘不上氣,整張臉紅得幾乎要爆開。
幾個人合起力來才将她拉開,男生終于得了呼吸,人癱軟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
“餘嬌嬌,我們不就是開個玩笑,你至于嗎?”幾個人扶起那男生。
“滾,不然我打死你們。”餘嬌沒有廢話。
“有什麼了不起啊,蠻婆。”一群人罵罵咧咧拖着那男生走了。
見幾人終于走了,餘嬌扔了棍子,看向一旁的梅沒說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鄉間小路上,路兩旁是枯萎發黃的包谷林,在前的餘嬌說:“梅,那個輔導老師,他不是好人。”
“他給了我糖。”
梅落後一步,聞言立即擺手說:“不會的,他給你糖是他單純的想給你。”
“他是好人,餘嬌你不可以這麼說他。”
餘嬌聞言有些不樂意,轉身過來,覺得梅太單純,想罵她兩句,但又忍住了,最後隻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你這樣的,活該被打。”
“......”
梅被她說愣在原地。
餘嬌扔下她自己一個人朝前走去。
“阿嬌,你等等我。”梅的聲音落在後面。
餘嬌沒有理她,等走出包谷林了才忍不住回頭去望她有沒有跟來。
“人呢?”餘嬌沒看到她的身影。
梅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再見她的時候,她站在村小教學樓天台上,手裡提着一把殺豬刀,殺豬刀上還有幹涸的血液。
張景月聽到消息趕來,想也沒想爬上了樓頂。
他看見了梅,就坐在天台邊緣,身上穿着薄薄的衣衫,在天寒地凍的臘月裡,有雪粒被風吹過來,淋白了她的頭,她愣愣地坐着,雙腿懸在空中,空洞的眼神直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與前些天在醫院的狀态相去甚遠。
她發生了什麼?
沒時間想這麼多,因為一瞬之間梅就已經縱身跳了下去。
張景月連喊都沒法喊出口,連滾帶爬跑過去,在她掉落的最後一瞬拉住了她的手腕。
梅看見了張景月,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但眼睛卻飄出了眼淚,被裹着雪粒的寒風吹着,不知要吹往哪裡、
“哥,我…我好像長不大了。”梅哽咽說着遺言,垂下的左手松松捏着那把殺豬刀,欲掉不掉。
張景月不知道梅一夜之間究竟經曆了什麼,明明昨天在課上時還會默默對他微笑。
為什麼今天突然要自殺?
為什麼?
他吃力地拉着梅,卻感覺到自己手竟然沒有力氣,他死死拖着她不放手,自己也被拉着慢慢往下帶,他說:“梅,我們上來,你上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你告訴我,是誰傷害了你,是誰傷害了你,哥哥會幫你的,不要自暴自棄好不好。”張景月勸說她,淚花盈在眼眶裡。
梅搖搖頭,笑着,她的笑容裡含着絕望:“月…月…月月哥,如果有一天阿嬌她們擺脫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替我殺了他們,讓他們坐牢,讓他們坐穿牢底。”
梅語無倫次。
“阿嬌,阿嬌是誰?”
“殺了誰,又要讓誰坐牢?”張景月問,他拼盡了全力拉她,卻被她帶着向下。
梅見狀怕他也掉下去,拼命去掰他的手,兩個人糾纏,張景月死不放手,他拉着她,要拉上來了。
在他欣喜梅太瘦弱,自己可以拉她上來的時候,梅卻左手握起殺豬刀一刀割了自己的喉。
血飙出來噴灑了張景月一臉。
“不要!梅!”
“哥哥,再見了...”
“下輩子,我再成為更好的女孩...”
梅笑着和他道别,決絕地掙脫了他的手腕,裹着風雪,嘭一聲,頭朝地砸在了操場上,腦漿迸裂,血流成河,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瞪着面前被鮮血染紅的雪,死不瞑目。
她怕自己跳樓跳不死,跳下來前還割破自己的喉嚨,沒有任何求生意識,死得很決絕。
“不要!”
“明明已經抓住了,明明…”滿臉是血的張景月腰懸在半空空張着手,絕望地看着樓下的屍體,匆忙趕來的李奕藍抓住他的腰,将他帶下天台。
“奕藍,我抓住了她的,我抓住了的…”
“為什麼?”張景月眼睛裡大顆大顆眼淚含着。
第八十五章完